林月瞳的高亮手電在岩壁間遊走，光束掠過第八個沉眠艙時，葉雲天注意到艙體邊緣的結晶比彆處更厚，像是凝固的礦泉瀑流。“這是第五個。”林月瞳的聲音帶著勘察時的專注，“銘牌上的‘厓’字少了一點，像是被礦石磨平的。”
葉天厓。探索邊界宇宙極境分支），能力：適應極端氣候場。
艙內的營養液泛著冰藍色，細小的冰晶隨著艙體輕微的震動簌簌飄落，又在青年指尖三寸處消融。這個“葉天涯”的睫毛上凝結著霜花，卻絲毫不見冷意，左手緊攥成拳，指節分明——葉雲天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下雪，爸在礦場鏟雪時也是這個姿勢，“攥緊了力氣，凍不死手”。葉天涯湊近看，突然“咦”了一聲：“這小子右耳後有顆痣，我也有，就是去年在工地上被鋼筋蹭破過，現在淡得快看不見了。”
手電光移向第六個艙，艙體嵌在礦脈最狹窄的縫隙裡，像是從岩壁裡長出來的。銘牌上的“睚”字帶著尖銳的棱角，葉天睚，探索邊界宇宙觀測分支），能力：預警空間漣漪。
這個青年的眼睛閉著，眼皮下卻有微光在遊動，像是有兩顆星星藏在裡麵。艙內的營養液裡懸浮著無數銀線般的光點，每當葉雲天的手電光束掃過，那些光點就會突然繃緊，在青年眼前織成半透明的網。“像不像你爸年輕時在工地上掛的安全網？”林月瞳指著光點的走向，“他總說‘眼觀六路，才能腳踩穩路’。”葉天涯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裡有塊陳年的曬斑：“我二十歲在南方工地，夏天中午不敢睡死，總覺得要下雨，每次都能提前收工，現在想想……”
第七個艙體最特彆，表層結晶不是青綠色，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銀灰色，像是裹了層鉛皮。葉天漄，探索邊界宇宙流體分支），能力：疏導星際流體。
艙內的營養液是流動的，像爸在礦場排水溝裡見過的漩渦，順著青年的呼吸節奏旋轉。這個“葉天涯”的手掌平攤著，掌心有三道平行的紋路，和爸右手虎口處被釺子磨出的老繭形狀完全一致。“你爸總說他握釺子有訣竅，‘順著勁兒走，石頭才聽話’。”林月瞳用儀器貼近艙壁，屏幕上跳出一串波動曲線，“這些流體的旋轉頻率，和他現在打炮眼時的呼吸頻率完全同步。”
最後一個沉眠艙藏在八麵體的最內側，被另外七個艙體半掩著，像是整個結構的基石。葉天崕，探索邊界宇宙構築分支），能力：構築空間錨點。
艙體周圍的岩壁上，有淡金色的紋路在緩慢遊走，像是爸在工地上畫的地基線。這個青年的指尖在艙壁上虛點，每點一下，那些紋路就會亮一分。葉雲天忽然發現，這些紋路連接起來的形狀，和礦場平台上的起重機底座輪廓一模一樣。“我來綠豆山第一天，就覺得這礦場的地基打得邪乎，怎麼炸都不塌。”葉天涯的聲音帶著恍然大悟的震顫，“原來不是山硬，是有人在這兒‘打了樁’。”
八個艙體在手電光下緩緩轉動，像是在呼應葉天涯胸口的綠鬆石。林月瞳突然“啊”了一聲，指著中心柱體：“這裡有接口！”
柱體側麵有個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那塊綠鬆石。葉天涯猶豫了一下，把紅繩解下來，將石頭嵌了進去。青綠色的光芒瞬間從接口蔓延至整個八麵體，八個沉眠艙的營養液同時沸騰起來，艙內的青年們手指微微蜷縮，像是要從沉睡中醒來。
中心柱體的投影在岩壁上展開，不再是星圖，而是一張立體的宇宙航道圖。綠豆山的位置被標成綠色原點，無數條航線從這裡出發，有的通向深紫色的星雲深空分支），有的沿著灰色的asteroid帶蜿蜒懸崖分支），有的沉入墨色的引力井深淵分支）……每條航線的終點，都有一個小小的綠色標記，和原點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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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標記……”葉雲天湊近看，“像是爸在工地用石灰畫的記號，‘這兒要立樁，那兒要埋線’。”
“是錨點。”林月瞳的手指在投影上滑動，“每個分支的探索終點，都預設了回歸錨點，最終都指向綠豆山。”她突然停在其中一條航線上，“這條航線的終點不在宇宙裡，在……青菜山？”
投影上，一條淡藍色的航線從綠豆山出發，穿過三個星係後，落在標注著“青菜山廢棄礦區”的坐標上。旁邊的注釋一閃而過：“備用載體，編號‘青崖’，狀態：半激活。”
葉天涯的綠鬆石突然發燙，他趕緊取下來，石頭表麵浮現出一行新的字跡：“載體蘇醒需雙源共振，綠豆為根，青菜為乾。”
“青菜山……”葉雲天想起三個月前收到的考古所簡報，那裡發現了疑似史前文明的金屬殘片，當時他隻當是普通的礦渣，“我下個月本來要去那兒做地質采樣。”
林月瞳調出青菜山的衛星圖像，放大後，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碟形輪廓，被植被和岩層半掩著，直徑足有百米。“這不是史前文明，”她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激動，“是宇宙飛船的殘骸，和八麵體艙同源！”
葉天涯把綠鬆石重新掛好，拍了拍葉雲天的肩膀：“該走的路，總得有人走。你爸我在礦道裡刨石頭，你去青菜山看看也好，說不定那兒有我沒刨出來的‘根’。”他往礦口走了兩步，又回頭指了指沉眠艙，“這些小子醒了要是問起我，就說我在給他們鋪回家的路，用炸藥和釺子，一點點鋪。”
暮色徹底淹沒礦道時，八個沉眠艙的光芒漸漸平息，重新沉入沉寂。但葉雲天注意到，最外側的葉天涯沉眠艙裡，青年的睫毛顫了一下，像是即將睜開眼睛。
回程的越野車駛離綠豆山時，葉雲天打開車窗，晚風裡混著礦粉的味道。他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地質采樣箱，裡麵放著林月瞳連夜製備的八麵體艙結晶樣本，樣本瓶在月光下泛著青綠色的光。
車載電台突然滋滋作響，竄出一段模糊的信號，像是有人在用摩爾斯電碼敲擊：“青崖載體……等待……共振源……”
葉雲天猛地踩下刹車，車窗外，青菜山的方向隱在夜色裡，輪廓像是一頭蟄伏的巨獸。他摸出手機，給考古所發了條信息：“提前啟程，目標青菜山廢棄礦區。”
屏幕亮起時，反射出他眼底跳動的光，像極了礦道裡那些即將蘇醒的沉眠者。他知道，綠豆山的秘密隻是開始，而青菜山裡的那艘飛船，藏著讓所有“葉天涯”回家的關鍵——或許，還有關於“根”的最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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