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號沉眠艙的嗡鳴持續了約一分鐘，像某種古老的吟唱。艙體表麵的銀色紋路不再是隨機的圖案，而是逐漸連成完整的符文，這些符文以一種緩慢的頻率明暗交替，仿佛在呼吸。與前三個艙體的能量波動不同，這裡的波動帶著清晰的“節律感”，像是用能量書寫的樂譜，每個符文的亮起都對應著特定的音階。
“是魔法共振頻率。”林月瞳迅速調出數據庫，對比彈彈星人提供的“宇宙能量圖譜”，“與魔法宇宙的‘元素波動’完全匹配，但強度隻有正常水平的30，像是……被嚴重削弱過。”
艙門開啟的瞬間，沒有高溫，沒有水汽，隻有一股極淡的、類似舊書頁的清香彌漫開來。一個身影從艙內走出，步伐輕盈得像踩在空氣上。她沒有立刻落地，而是懸浮在距離地麵約十厘米的高度，周身環繞著細碎的銀芒，這些銀芒接觸到艙體的符文，立刻引發了更強烈的共振，符文的光芒在她周身織成半透明的繭。
葉運恬的第一動作不是觀察四周，而是抬起右手，指尖輕輕觸碰艙壁上最邊緣的一道符文。那道原本黯淡的符文瞬間亮起，一道纖細的銀線順著她的指尖爬上手腕，像有生命般纏繞了三圈，才緩緩隱沒在皮膚下。她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仿佛在確認某種失而複得的聯係。
“魔法宇宙的符文，是‘契約的印記’。”她開口時，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每個字都帶著輕微的回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符文亮，契約存；符文滅，聯係斷。”
葉運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防護服外，覆蓋著一層流動的淡紫色光膜，仔細看去，那是由無數細小的符文編織而成的“魔法袍”，在肩頭位置，一個清晰的五芒星陣正在緩緩旋轉——隻是在五芒星的右下角，那一角的光芒異常黯淡，像是蒙著一層化不開的灰，與其他四角的璀璨形成刺眼的對比。
“這是‘本源法袍’，用我的魔法核心能量凝結而成。”她抬手輕撫那片黯淡的角落，指尖的銀線與法袍接觸，激起一陣細碎的火花，“五芒星的五個角，分彆對應風、火、水、土、光五大元素本源。現在，‘土元素’的連接已經快斷了。”
林月瞳啟動了能量記錄儀，屏幕上顯示出法袍的能量結構——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立體網絡，無數能量線彼此交織，形成穩定的閉環，唯獨右下角的區域，能量線呈現出斷裂、枯萎的狀態，邊緣甚至有黑色的陰影在緩慢侵蝕。
“魔法宇宙的根基，不是力量的強弱，是‘契約’。”葉運恬走到控製台中央，抬手在空中畫出一個簡單的五芒星，每個角上立刻浮現出不同的元素虛影：風的漩渦、火的跳動、水的流動、土的厚重、光的溫暖。“法師與元素不是主仆，是共生。我們借用元素的力量，同時也用自身的生命能量滋養元素本源，這種平等的交換，就是‘元素契約’。”
她指尖輕點，五芒星的五條邊亮起金色的光帶，將五個元素虛影連接成閉環：“契約存在，元素就會回應法師的召喚；契約破裂，再強大的咒語也隻會石沉大海。這是魔法宇宙運行了億萬年的規則，直到‘噬魔之影’出現。”
“噬魔之影？”葉雲天重複這個名字，注意到葉運恬在說出這四個字時，瞳孔微微收縮，法袍上的銀芒也隨之黯淡了一瞬。
“它們沒有固定的形態，有時是一團流動的黑霧，有時是附著在物體上的陰影。”葉運恬的指尖劃過空中的五芒星，原本穩定的元素虛影突然開始躁動——風的漩渦變得狂暴，卷起金色的光帶；水的流動突然轉向，衝擊著火的虛影；土的厚重開始龜裂，露出下麵漆黑的縫隙。“它們的能力很簡單：吞噬魔法能量，以及……篡改契約。”
她指向那個躁動的土元素虛影：“三年前，第一個暗影出現在‘地脈之心’。那是土元素最活躍的區域，無數法師在那裡與大地簽訂契約，借用土壤的力量種植‘魔法之樹’。暗影出現後，最先被影響的是那些樹——它們的根係開始從土壤裡自行拔出，樹皮變得像焦炭一樣脆弱，最後整棵樹都沉入地底，隻留下一個冒著黑霧的坑洞。”
葉運恬的聲音沉了下去：“我們以為是元素的自然反噬，直到一位土係法師在召喚岩石時，被自己召喚出的巨石壓碎。他的咒語沒有錯，手勢沒有錯，但岩石聽從的不是他的指令，是暗影的意誌。”
空中的元素虛影突然崩潰，金色的光帶斷裂成碎片，被迅速蔓延的黑霧吞噬。葉運恬閉上眼，再睜開時，琥珀色的眸子裡帶著一絲痛苦：“那就是‘背叛’。風會卷走法師的咒語，讓它攻擊無辜的人；水會淹沒法師的祭壇，衝毀他們的符文；土會封鎖法師的法陣，把他們困在自己創造的牢籠裡。暗影不直接殺人，它讓元素變成劊子手，讓法師死於自己最信任的力量。”
林月瞳的記錄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屏幕上的能量曲線劇烈下跌——四號艙體的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像是被某種力量吸走了能量。葉運恬抬手結了個簡單的手印，銀線從指尖射出，纏繞住那些符文，才勉強穩住了它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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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遇到過最大的一個暗影，它已經吞噬了一整個星球的魔法能量。”她放下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維持符文消耗了她不少力氣，“那個星球上的所有元素都被汙染了，河流裡的水會溶解血肉，空氣中的風帶著詛咒，連陽光照在皮膚上都會留下灼傷。我用了‘禁忌契約’——以自身一半的魔法核心為代價，強行暫時封印了它。”
她從領口取出一個掛墜，那是一片半透明的晶體，裡麵封存著一縷極細的金色光帶，光帶的邊緣纏繞著幾絲若有若無的黑霧。“這是‘契約殘頁’，從被汙染的元素本源上剝離下來的最後一點純淨能量。”晶體接觸到空氣，發出微弱的震顫，“封印那個星球暗影時，我發現了更可怕的事——連‘元素本源’都開始害怕它們了。”
本源，是每個元素力量的源頭，是超越個體存在的意識集合。連它們都開始畏懼，意味著暗影的力量已經足以威脅到整個魔法宇宙的根基。
“它們在‘消化’魔法。”葉運恬握緊晶體，指節泛白，“不是摧毀，是像分解食物一樣，把魔法能量分解成它們能吸收的形態。契約是魔法宇宙的‘骨架’，它們就在一點點啃食這些骨頭，讓整個宇宙的力量體係從內部瓦解。”
葉雲添突然開口：“暴風宇宙的無序之風，會改寫風的規則；水係宇宙的鏽蝕之力，會切斷水的連接；火焰宇宙的暗物質灰燼，會吞噬火的能量。”他看向葉運恬，“魔法宇宙的噬魔之影，在瓦解‘契約’——你們的‘秩序’。”
五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控製台的星圖上。魔法宇宙的異常區域，與之前三個宇宙的紅色標記再次出現重疊，像一張不斷收緊的網，網的中心，就是那個未知的“風暴源點”。
就在這時，五號沉眠艙的指示燈突然開始閃爍。不同於前四個艙體的紅光、水汽、高溫或符文，這次亮起的是一種詭異的銀灰色光芒，艙體表麵的合金開始呈現出鏡麵般的光澤，映照出周圍每個人的身影——隻是那些身影的動作，似乎比本體慢了半拍。
葉運恬看著艙體的鏡麵，瞳孔微微收縮：“是鏡像宇宙的波動。他的‘倒影’，好像有點不對勁。”
艙體的鏡麵裡，葉雲天的倒影突然抬起手，做出了一個與本體完全不同的手勢——那是一個捏碎什麼東西的動作，指尖對著的方向，正是葉雲天胸前的玉佩。
臥龍山穀的風帶著符文的餘溫，在鏡麵上吹起細微的漣漪。那些扭曲的倒影在漣漪中晃動，像一群即將掙脫束縛的影子。而這些影子，注定要帶來鏡像宇宙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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