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露水，正順著秘密實驗室的窗戶往下爬，在玻璃上劃出蜿蜒的水痕，像誰在無聲地流淚。
呂明遠已經把自己埋在代碼的海洋裡。全息屏幕上，綠色的代碼流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偶爾有幾行紅色字符突兀地閃過——那是他正在編寫的“時間紊亂病毒”的核心邏輯。
“指令延遲0.1秒……”他喃喃自語，指尖在虛擬鍵盤上跳躍，“足夠做很多事了。”
他調出雲天3號的ai交互協議流程圖。那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拓撲結構，核心節點標注著“指令接收→頻率解析→能源輸出→坐標鎖定”，每個節點之間都有多重校驗機製。但在“指令接收”到“頻率解析”的環節，有一個0.1秒的空白區——那正是強電磁設備造成的延遲帶。
“就從這裡鑽進去。”呂明遠放大那個空白區，在代碼流裡插入一行新的指令：“當檢測到1.2ghz電磁脈衝時，觸發‘幽靈坐標’模塊。”
所謂“幽靈坐標”，是他早就設計好的陷阱。它不會直接篡改穿越者輸入的坐標，而是在ai延遲的0.1秒內，悄悄在原始坐標上疊加一個隨機變量——可能是向前偏移三天，也可能是向後跳躍五年，甚至可能直接把人扔進時空湍流的縫隙裡。
“還不夠。”他盯著屏幕，眉頭緊鎖。單純的坐標偏移太容易被發現，葉雲天的團隊遲早會找到病毒的痕跡。他需要更隱蔽的破壞，一種能讓雲天3號從內部腐爛的毒藥。
目光再次落到葉雲天的日誌上。那段關於“ai與能源核心交互”的記錄裡，有一行小字：“核心溫度超過1000k時，ai將自動切換至‘安全模式’，此時主控係統權限暫時移交備用服務器。”
呂明遠的眼睛亮了。他想起昨夜竊取的錨點數據裡，恰好有雲天3號在“安全模式”下的通訊頻段——那是葉雲天為了防止核心過熱爆炸，特意預留的“後門”。
“再加一段‘溫度誘導’子程序。”他手指翻飛，代碼流裡又多出一串金色字符，“當‘幽靈坐標’觸發後，自動向能源核心發送虛假的‘低溫信號’，迫使ai持續提升輸出功率，直到觸發安全模式。”
這樣一來，即使有人發現坐標異常，也隻會以為是核心過熱導致的係統紊亂，絕不會想到是病毒在作祟。而當主控係統權限移交備用服務器的瞬間，他可以通過提前植入的後門程序，徹底接管雲天3號的控製權。
“完美。”呂明遠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窗外的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穿過露水打濕的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忽然想起呂芬達的葬禮。那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他站在墓碑前，聽著親戚們議論葉雲天——“人家現在是大科學家了，哪還記得咱們這些窮親戚”。那時他就在想，憑什麼？憑什麼那個把他丟在雪地裡的人，可以站在聚光燈下，而他隻能在雜貨鋪的角落裡，數著發黴的硬幣過日子？
屏幕上的病毒代碼還在自動運行測試。紅色的“幽靈坐標”模塊和金色的“溫度誘導”子程序像兩條毒蛇，纏繞著綠色的ai核心代碼，慢慢收緊。
呂明遠拿起桌上的相框。那是他唯一一張與葉雲天的合影，照片上的兩個孩子穿著打補丁的棉襖，擠在土坯房的門檻上，笑得露出豁牙。他用指尖摩挲著照片裡9歲的葉雲天，眼神複雜——有恨，有嫉妒，還有一絲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羨慕。
“哥，你說過，時空穿越是為了彌補遺憾。”他對著照片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種詭異的溫柔，“那我現在做的，算不算彌補我的遺憾？”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風吹開，帶著晨露的寒氣灌了進來，讓屏幕上的代碼流微微一顫。呂明遠猛地回頭，門口空無一人，隻有窗簾在風中獵獵作響，像誰的衣角。
他關上門，反鎖，然後回到屏幕前，按下了“病毒封裝”按鈕。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紅色與金色的代碼瞬間被壓縮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芯片模型，懸浮在屏幕中央。
這就是他準備了三十年的答案。一份用代碼寫就的複仇宣言。
“還差最後一步。”呂明遠看著芯片模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要讓病毒進入雲天3號的係統，必須找到一個“載體”——那個被葉可北藏起來的、雲天2號的“意識映射模塊”。
那是連接兩代機器的橋梁，也是他計劃裡最後的拚圖。
他關掉全息屏幕，起身走到窗邊。遠處的城市已經蘇醒，車水馬龍的聲音隱約傳來，像時間流動的聲音。呂明遠看著雲天集團總部的大樓在晨光中逐漸清晰，像一座等待被推倒的巴彆塔。
“很快了。”他低聲說，仿佛在對自己承諾，又仿佛在對三十三年前那個雪夜裡的孩子保證，“很快，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實驗室裡再次陷入寂靜，隻有服務器的嗡鳴在持續。那個黑色的芯片模型還懸浮在黑暗中，像一顆正在孕育的惡果，等待著成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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