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裂隙的閉合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浪，葉雲天0號剛站穩腳跟，就被眼前的景象攫住了呼吸。
天空是鉛灰色的，厚重的雲層像浸透了血的棉花，低垂在鏽蝕的摩天樓殘骸上空。地麵上，曾經的城市已化作一片延伸至地平線的廢墟，扭曲的鋼筋如同白骨般刺破焦黑的混凝土，風穿過廢墟時發出嗚咽般的嘶吼，卷起地上的黑色塵埃，嗆得人喉嚨發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金屬鏽蝕和放射性物質混合的氣味，隨身攜帶的輻射檢測儀發出刺耳的“滴滴”聲，指針死死卡在危險區域的紅線上。
“輻射值超標37倍，暴露在外超過10分鐘會造成不可逆損傷。”林月瞳0號的聲音透過防護服的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絲沉悶。她正舉著掃描儀觀察四周，“這就是13號宇宙……核戰後的末日。”
“雲天6號”的全息屏上，一個微弱的信號點正在緩慢移動，位於西北方向約5公裡處，被一片強烈的未知能量場包裹著。“13號的信號在那裡，但被屏蔽了，隻能大致定位。”葉雲天0號放大地圖，信號點周圍的地形顯示為一片相對平整的區域，與周圍的廢墟格格不入，“那是什麼地方？”
“像是……一個人工建造的平台。”林月瞳0號調整焦距，“而且有反重力場反應——是飛船！”
兩人不敢耽擱，啟動了防護服的輔助推進器，在廢墟間艱難穿行。腳下的地麵時不時塌陷，露出下方被核輻射汙染成墨綠色的積水，水麵上漂浮著扭曲的人體骸骨。偶爾能看到一些變異的生物——半米長的蟑螂、長著獠牙的老鼠，它們對這兩個外來者充滿警惕，卻又被防護服散發的微弱能量震懾，不敢輕易靠近。
越靠近信號源，地麵的廢墟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銀白色的金屬材質，表麵光滑如鏡，能反射出天空的鉛灰色。最終，他們在一片開闊的金屬平台邊緣停下了腳步。
平台中央，一艘巨大的、呈完美球體的飛船靜靜懸浮在半空中，直徑約有百米，表麵覆蓋著細密的六邊形鱗片，鱗片邊緣閃爍著淡紫色的能量光澤。飛船底部有一道圓形的通道，不斷有穿著簡陋防護服的人類進出，他們大多麵黃肌瘦，眼神麻木，但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戴著一個發出柔和白光的手環。
“彈彈星人的飛船。”葉雲天0號低聲道，“13號應該就在裡麵。”
他們小心翼翼地潛入平台邊緣的陰影處，觀察著那些進出的人類。每當有人靠近飛船通道，就會有一個足球大小的、通體雪白的圓球狀生物“滾”過來——那就是彈彈星人。它們沒有四肢，靠底部的反重力裝置懸浮移動，表麵光滑，看不出五官，隻會發出“啵啵”的輕響，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與人類交流。
一個彈彈星人靠近了一個年輕的幸存者，那個幸存者似乎在哭訴著什麼，臉上滿是絕望。奇怪的是，他手腕上的白光手環突然變得明亮，而彈彈星人的體表也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像是在吸收什麼。
“那手環有問題。”林月瞳0號的聲音帶著警惕，“它在收集情緒能量——你看，當人類產生強烈情緒時，手環的光芒就會變強，彈彈星人也會有反應。”
就在這時，一個彈彈星人推著一輛懸浮車從飛船裡出來，車上放著幾個密封的箱子，箱子上印著“醫療物資”的字樣。它將物資分發給幸存者，動作看起來充滿“善意”，但葉雲天0號注意到，在分發過程中，它體表的紅暈比之前更濃了。
“偽裝得真好。”他冷笑一聲，“用物資和醫療作誘餌，收割人類的情緒當能量。”
“我去潛入飛船，找到13號的具體位置，順便確認一下它們的動力係統是不是真的靠情緒能量驅動。”林月瞳0號指了指飛船通道旁的一個裝置——那是一個半米高的柱狀體，表麵布滿了凹槽，裡麵流動著粉色的光液，像是某種能量儲存器。“我需要接觸那個能量容器，才能擬態成它們的設備混進去。”
葉雲天0號點點頭：“小心點，我在這裡接應，一旦有危險立刻撤離。”
林月瞳0號悄悄繞到飛船側麵，趁著一個彈彈星人離開的間隙，快速觸碰了那個能量容器。她的身體瞬間發生變化，化作一個與容器一模一樣的柱狀體，表麵流動著粉色的光液，完美融入了飛船的環境。隨後，她“滾”進了飛船通道。
飛船內部是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牆壁由某種半透明的材質構成，可以看到外麵的廢墟。無數個能量容器整齊地排列在牆邊，裡麵的粉色光液隨著外麵人類的情緒波動而閃爍。通道兩旁有許多房間，門上印著不同的符號。
林月瞳0號順著能量流動的方向，一路“滾”到了飛船的控製室。控製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麵顯示著一幅星球地圖，地圖上標注著幾個紅點，其中一個正是他們所在的區域，旁邊用彈彈星人的文字標注著——“一級能量農場”。投影下方，一個複雜的裝置正在運轉，無數條管線從裝置延伸到飛船各處，最終連接到那些能量容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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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林月瞳0號的聲音帶著憤怒，“它們的飛船動力核心完全依賴情緒能量，所謂的‘重建計劃’，就是把人類圈養起來當‘情緒牧場’。13號被關在左側第三個房間，標記是‘高價值樣本’。”
葉雲天0號收到消息，立刻啟動了防護服的隱形模式，悄悄潛入飛船。走廊裡的彈彈星人似乎對“能量容器”毫無戒心，他順利地找到了林月瞳0號標記的房間。
房間裡很簡陋，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桌子。葉雲天13號正坐在床上，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他穿著彈彈星人提供的白色衣服，手腕上也戴著那個白光手環，但手環的光芒很暗淡，顯然他一直在刻意壓抑自己的情緒。
聽到開門聲，13號猛地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門口，當看清是葉雲天0號時，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激動：“你來了！”
“彆激動！”葉雲天0號立刻按住他，“手環會檢測到你的情緒波動。”
13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這些混蛋，表麵上救了我們，給我們食物和醫療，實際上是在榨取我們的情緒能量。我親眼看到它們的控製室地圖，我們住的地方被標成‘能量農場’。”他攥緊拳頭，“它們還對我特彆‘照顧’，因為我知道穿越技術，它們覺得我的‘求知欲’和‘恐懼’是最優質的能量。”
“我知道，我們來救你出去。”葉雲天0號拿出「物質重構儀」，調整到特定頻率，“這個能暫時修改你的情緒頻率，讓手環和彈彈星人無法檢測到你的情緒能量。”
他將儀器對準13號的手環，按下按鈕。手環的光芒瞬間熄滅，13號感覺身體一輕，那種時刻被監視、被抽取的感覺消失了。
“好了，現在我們需要製造混亂，趁機離開。”葉雲天0號說道。
“交給我。”林月瞳0號的聲音傳來。下一秒，飛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走廊裡傳來彈彈星人“啵啵”的驚叫聲。“我擬態成了它們的反重力裝置核心，暫時乾擾了飛船的重力係統。”
葉雲天0號拉著13號衝出房間。走廊裡一片混亂，彈彈星人因為重力失衡，像皮球一樣到處亂撞，能量容器摔在地上，粉色的光液流了一地，發出刺鼻的氣味。
“快走！”
兩人朝著飛船通道跑去。就在即將衝出飛船的那一刻，一個巨大的彈彈星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它比普通彈彈星人大三倍，表麵的白色外殼開始裂開，露出裡麵密密麻麻的、閃爍著寒光的利齒，原本光滑的體表浮現出無數隻複眼，死死地盯著他們。
“發現異常能量體！啟動清除程序！”它發出的不再是“啵啵”聲，而是一種尖銳的、如同金屬摩擦的聲音。
飛船通道開始快速合攏，眼看就要被關在裡麵。
“雲天6號，空間跳躍加速！”葉雲天0號大喊道。
“空間跳躍加速啟動，倒計時3秒！”
“3！2！1！”
在通道完全合攏的前一刻，一道白光包裹著葉雲天0號和13號，瞬間消失在飛船裡。林月瞳0號也及時解除擬態，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來。
時空裂隙閉合後，他們才發現防護服的表麵已經被彈彈星人的利齒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劃痕。
回到實驗室，13號猛地摘下手腕上的手環那是他偷偷帶出來的），狠狠摔在地上。手環發出一聲脆響，碎裂開來，裡麵流出幾滴粉色的液體，很快就蒸發了。
他看著窗外，眼神裡充滿了憤怒和悲涼，攥緊的拳頭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末日裡，連拯救都是騙局！”
葉雲天0號沉默地看著他。這個宇宙的“自己”，在經曆了核爆的毀滅後，又遭遇了外星文明的欺騙和掠奪，那種絕望和憤怒，幾乎要溢出來。
信號接收器上，下一個求救信號來自59號宇宙，那是一個時間線極不穩定的宇宙，信號中夾雜著強烈的時空漣漪，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
葉雲天0號深吸一口氣，檢查了一遍“雲天6號”的設備。無論前路多麼危險，他都必須走下去。因為他知道，在那些未知的宇宙裡，還有無數個“自己”在等待著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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