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的指尖在“棲羽台”的投喂控製器上停頓了兩秒,屏幕上跳動的數字讓她心裡一沉——今天的“灰羽雀”隻來了17隻,比昨天少了3隻。
棲羽台是滄溟市邊緣區唯一的鳥類庇護所,建在一棟廢棄寫字樓的樓頂,四周裝著透明的防霾穹頂,穹頂內側掛著數十個小型空氣淨化器,勉強能維持穹頂內20的含氧量。這裡收容著全球僅存的三種鳥類:灰羽雀、斑尾鶇、白頂鷯,加起來總共不到60隻,全靠人工投喂的“仿生營養顆粒”存活。
蘇棠按下投喂鍵,金屬投喂槽緩緩打開,淡黃色的顆粒滾落進去,發出“沙沙”的輕響。剩下的17隻灰羽雀立刻圍了過來,啄食的動作卻沒往日利落——它們的羽毛失去了光澤,有的甚至脫落了幾片,露出底下蒼白的皮膚;有兩隻幼鳥飛得跌跌撞撞,落在槽邊,還沒搶到顆粒,就被成年鳥擠到了一邊。
“怎麼又少了?”蘇棠皺起眉,戴上薄薄的防護手套,走進穹頂內。她沿著棲羽台的邊緣仔細查看,在角落的通風口下,終於找到了一隻蜷縮的灰羽雀——它已經沒了呼吸,翅膀微微張開,嘴角還沾著一點黑色的汙漬。
蘇棠小心翼翼地撿起灰羽雀的屍體,放進透明的檢測盒裡,快步走到旁邊的小型實驗室。她將檢測盒插進“生物毒素檢測儀”,屏幕很快亮起紅色警告:“體內檢測到月瞳素次生毒素,濃度0.32gkg,內臟衰竭致死”。
又是這個毒素。蘇棠盯著屏幕,指尖微微發涼。她在棲羽台工作了五年,看著灰羽雀的數量從最初的50多隻,慢慢降到現在的17隻,每一次減少,幾乎都和這該死的次生毒素有關。有時候是鳥類誤食了被汙染的雨水,有時候是穹頂密封不嚴,外麵的霧霾顆粒飄進來,沾在羽毛上,被它們梳理羽毛時吃進嘴裡。
“蘇管理員,今天的監測數據出來了嗎?”實驗室的門被推開,陳野走了進來,他的防霾服上還沾著外麵的灰黃色顆粒,手裡拿著土壤檢測儀,“西區外圍的土壤毒素濃度又升了0.02gkg,總部讓我來問問棲羽台的鳥類情況,有沒有異常。”
蘇棠把檢測報告遞給陳野,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剛死了一隻灰羽雀,毒素中毒。你看,現在連鳥都躲不過這毒素,更彆說其他動物了。”
陳野接過報告,目光落在“月瞳素次生毒素”幾個字上,心裡一陣沉重。他想起昨天去“滄溟市瀕危動物收容所”時看到的場景——那是一座建在郊區的巨大金屬建築,裡麵圈養著全球僅存的12隻食肉動物:3隻東北虎、2隻非洲獅、5隻雪豹,還有2隻美洲豹。它們被關在各自的籠子裡,籠子裡鋪著人造草坪,掛著模擬陽光的燈管,可即使這樣,這些曾經的“森林之王”也沒了往日的威風。
“昨天去收容所,看到那隻叫‘山君’的東北虎,趴在籠子裡一動不動。”陳野靠在實驗台邊,語氣低沉,“獸醫說它已經三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喂的仿生肉糜,它聞都不聞。以前它最喜歡追著籠子裡的假獵物跑,現在連抬爪子的力氣都沒有。”
蘇棠歎了口氣:“食草動物早就滅絕了,這些食肉動物連真正的活食都沒見過,隻能吃合成的仿生肉。那肉糜說是‘營養均衡’,可哪有新鮮的肉有活力?我聽收容所的老周說,去年冬天,那隻雪豹‘霜雪’生了隻幼崽,才活了三天就死了,醫生說是因為母豹長期吃仿生肉,奶水不夠,幼崽免疫力太差。”
陳野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在一本舊畫冊上看到過獅子捕獵羚羊的畫麵——畫麵裡的獅子肌肉結實,眼神銳利,羚羊在草原上奔跑,揚起陣陣塵土。可現在,獅子連草原都沒見過,隻能在金屬籠子裡等著人類投喂合成肉,連最基本的生存本能都快喪失了。
“對了,傳粉昆蟲的監測數據,你那邊有消息嗎?”蘇棠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上次總部說,全球的傳粉昆蟲已經滅絕98了,剩下的2是不是都在實驗室裡圈養著?”
陳野點點頭,拿出手機,調出總部發來的資料:“剩下的主要是三種蜜蜂,都在瀾心區的‘昆蟲基因庫’裡,被養在無菌培養箱裡,靠人工調配的花蜜存活。但就算這樣,它們的數量也在減少,上個月還死了一窩,說是因為培養箱的溫度控製係統出了故障,適應不了溫度變化。”
蘇棠苦笑了一下:“以前春天的時候,公園裡全是蜜蜂和蝴蝶,我外婆說,那時候采蜜的蜜蜂能把花叢都蓋住。現在倒好,連蝴蝶的照片都快找不到了,隻能在曆史資料裡看。”
兩人正說著,蘇棠的通訊器突然響了,是她住在灰礁區的鄰居李嬸,聲音帶著哭腔:“蘇丫頭,你能幫我帶一支‘滄養3型’營養膏嗎?我家小宇發燒了,醫生說他免疫力太低,得吃點‘高營養型’的,可我今天去物資站,高營養型的都被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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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心裡一緊:“李嬸你彆急,我這裡還有兩支護身的高營養型,我現在就給你送過去。小宇的燒退了嗎?有沒有去醫院?”
“去了,醫生說就是長期吃普通營養膏,免疫力跟不上,一點小感冒就燒成肺炎,打了針也不見好。”李嬸的聲音越來越哽咽,“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連口正經飯都吃不上,孩子跟著我受苦了……”
掛了通訊器,蘇棠從儲物櫃裡拿出兩支銀色包裝的營養膏——這是“滄養5型”高營養款,比普通的“3型”多了一些維生素和蛋白質,是她上個月表現好,總部獎勵的,她一直沒舍得吃。
“我得去給李嬸送營養膏,小宇才6歲,不能出事。”蘇棠把營養膏放進包裡,對陳野說,“你要是不忙,跟我一起去看看吧,順便也看看灰礁區的居民,平時都吃什麼。”
陳野點點頭,他正好想了解邊緣區居民的飲食情況,看看長期吃營養膏對人體的影響。兩人戴好防霾麵罩,走出棲羽台,朝著灰礁區走去。
灰礁區是滄溟市最邊緣的居住區,這裡的房子大多是用廢棄的集裝箱改造的,街道上坑坑窪窪,隨處可見堆積的垃圾——大多是用完的營養膏包裝。他們走到李嬸家的集裝箱前,敲了敲門,門很快被打開,李嬸的眼睛通紅,臉上還帶著淚痕。
“快進來,外麵霧霾大。”李嬸把他們讓進來,集裝箱裡很小,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舊衣櫃,桌子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營養膏包裝,裡麵是淡灰色的膏體,散發著淡淡的金屬味。床上,6歲的小宇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上貼著退熱貼。
“小宇怎麼樣了?”蘇棠走過去,摸了摸小宇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剛喝了點水,睡著了。”李嬸拿起桌上的營養膏包裝,聲音裡滿是無奈,“這就是我們平時吃的‘滄養3型’,淡灰色的,沒什麼味道,吃多了嘴裡發苦。有時候物資緊張,連3型都領不到,隻能吃更差的‘1型’,那玩意兒跟蠟似的,咽都咽不下去。”
陳野拿起包裝看了看,上麵印著“營養成分:碳水化合物60、蛋白質20、脂肪15、維生素5”,下麵還有一行小字:“長期食用建議搭配維生素補充劑”。可他知道,邊緣區的居民根本買不起維生素補充劑,大多隻能靠這單一的營養膏維持生命。
“我去年去醫院體檢,醫生說有點問題,就是因為長期吃這個。”李嬸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小宇的背,“我們小時候,還能吃到外婆種的青菜,還有街上買的雞蛋,現在倒好,連真正的米飯都沒見過。我給小宇看舊照片,告訴他米飯是白色的,是香的,他還問我:‘媽媽,香是什麼味道啊?’”
陳野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到“真正的食物”——那是去年,他因為工作表現突出,被總部獎勵去瀾心區的“生態餐廳”吃了一頓飯。餐廳裡有一盤炒青菜,是用生態孤島上淨化過的土壤種出來的,雖然有點苦,卻帶著淡淡的清香。那是他第一次吃到真正的植物,也是唯一一次。
“其實,以前的人不是這樣的。”蘇棠突然開口,她從包裡拿出一本舊書,是她外婆留給她的《植物與人類》,“書裡寫,五十年前,人類的食物有很多種,有米飯、麵條、蔬菜、水果,還有雞肉、魚肉。那時候的人,不用吃營養膏,也不會因為免疫力低就生病。”
“可那都是過去了。”李嬸搖搖頭,眼神裡滿是絕望,“現在彆說蔬菜了,連草都見不到。上個月,我聽說瀾心區的一個富豪,花了一百萬買了一顆真正的番茄,結果沒放兩天就爛了,因為現在的環境根本存不住新鮮的東西。”
陳野看著小宇蒼白的臉,又看了看桌上的營養膏,突然想起老張頭說的話——如果能回到2025年,阻止月瞳素的錯誤擴散,是不是就能讓植物重新生長,讓昆蟲、鳥類、動物都活過來,讓人類再吃到真正的食物?
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他掏出手機,調出之前在總部看到的“雲舟0號”資料,對蘇棠說:“蘇管理員,你聽說過葉雲天嗎?五十年前,他研發過一台蟲洞穿越機,如果那台機器能重新啟動,我們是不是就能……”
蘇棠愣了愣,她好像在曆史課上聽過這個名字,卻記不太清了。就在這時,小宇突然咳嗽起來,呼吸變得急促,李嬸趕緊拿起旁邊的氧氣袋,給小宇吸氧,臉上滿是慌亂。
陳野看著這一幕,握緊了拳頭。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生存鏈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再拖下去,彆說鳥類、動物,就連人類,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他必須找到葉雲天,找到那台被遺棄了五十年的雲舟0號。這不僅是為了拯救植物,更是為了拯救這條瀕危的生存鏈,拯救像小宇一樣,還沒見過真正綠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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