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鬆開她的手,猛地站起身,背對著她,肩膀繃得死緊。
"好。"他的聲音冷硬如鐵,"朕答應你。"
桑餘的指尖微微蜷縮,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卻又緩緩鬆開。
"謝陛下。"她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哽咽。
祁蘅沒有回頭。
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掐著她的肩膀質問她——
桑餘,你到底為什麼怕朕?
怕到連恨都不敢,怕到連報複都要放棄,怕到……寧願用這唯一的機會,去換彆人的命,也不肯信他一次?
殿外風雪肆虐,吹得窗欞咯吱作響。
桑餘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眼眶發燙。
她緩緩閉上眼睛,任由一滴淚無聲滑落。
——她不是不信他。
她隻是……不敢再賭了。
如果她真的要了陸淮安的命,哪天陸晚寧一難過,他會瘋狂報複自己。
反正……是遲早的事。
"好。"祁蘅將人裹進自己的大氅裡,外麵的人即刻放開了陸淮安,將門關住,屋裡隻剩下他們二人。
祁蘅聲音啞得不成調,"朕答應你。"指尖拂過她冰涼的唇瓣,"但桑餘,你記住——"
"這是朕此生,最後一次讓步。"
桑餘的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顫。
她明白。
還好,祁蘅的最後一次讓步,給她護住了師父的機會。
“阿餘,這一路抱著你,又替你踢了賀明蘭出氣,你沒什麼想說的?”
祁蘅鬆開了桑餘,認真的問道。
桑餘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往最壞的方向想:“是奴婢……是臣妾給陛下添了麻煩,陛下想要討要回來?”
祁蘅盯著她的眼睛,半晌忽然就笑了。
他真的太喜歡桑餘這幅總是夢遊的表情,癡癡呆呆的像個小孩子。
“自然是要討要回來!”
桑餘垂下了眼,意料之內一般的認命了。
“陛下想要怎麼替賀昭儀討要?”
大不了再踢她一腳,斷兩根肋骨。
“我為什麼要替她討要,你還沒有明白朕的意思,你不覺得朕抱你這麼久,從浣衣坊走回乾清宮,會累嗎?”
桑餘又茫然的抬起眼睛,這一刻的祁蘅好像曾經那個會鬨會要的小皇子。
祁蘅轉身,把桑餘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拖長了尾音的說:“給我揉揉。”
桑餘給他按,她這時候不怕祁蘅做什麼強迫她的事。
上一次,他還被她滿身的傷疤都嚇到了,所以他可能殺了自己,也絕不可能想要對她做什麼。
所以,桑餘就更不明白祁蘅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有時候希望自己能軟骨頭一些,就這麼做一個隻是被念著舊情養在宮裡的廢妃也好。
可她就是不願。
她從知道祁蘅心裡隻有陸晚寧後,就下定決心要離開。
三個月?
三個月能做什麼呢?
祁蘅可能是忘了,桑餘對他的失望,是積攢了十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