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說:“一開始,就是你引他靠近我,騙我入局,是你把他推到一個死局——害死你哥哥的人,就是你。”
陸晚寧搖頭否認。
不是!
她這麼做,都是為了陸家,為了爹娘!
她從來沒想過害死陸淮安!
陸晚寧喉嚨裡擠出破碎的嗚咽,像被扼住脖頸的貓,在絕境中徒勞掙紮。
她猛地撲上前,尖利的指甲死死摳住劍身,聲音裡淬著驚惶的威脅:“你敢殺我?!我是當朝貴妃!謀殺貴妃,陛下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桑餘將她方才的話原封不動擲回去:“刺客又不是我找來的,我怕什麼代價?貴妃出宮設宴,遭遇刺客,命喪當場,你覺得這個借口怎麼樣?”
陸晚寧瞪圓了眼,淚水混著絕望淌滿臉龐。
可是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她還沒坐上後位,還沒見到爹娘,怎麼能就這麼死了?
她不甘心,她不要!
“桑餘……”
她想求桑餘,放過她,放過她……
可是,陸晚寧做不到,做不到向一個人求饒。
尤其是卑賤奴婢出身的桑餘!
忽然,殿外忽然響起密集的腳步聲。
陸晚寧麵色一變。
桑餘也回頭看去。
隻見四麵八方湧進數不清的刺客。
清一色的夜行衣,刀刃上的寒光在燭火下凜冽閃爍。
陸晚寧麵露茫然,徹底怔住,顯然對此並不知情。
她根本沒找這麼多殺手。
桑餘眼神一沉,迅速後退,與季遠安、紀娘子站定。
刺客們沉默地逼近,刀光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將三人牢牢困住。
“不對勁,”季遠安壓低聲音,“這些人不是陸晚寧找來的,比剛才那一批厲害多了。”
紀娘子咬牙揮劍:“先殺出去再說!”
宋元也從外麵衝了進來,雙劍轉了個劍花,護住了桑餘。
一瞬間,劍光如電劃破昏暗,血花在青磚上濺開點點猩紅。
可刺客實在太多了。
桑餘武功才恢複沒多長時間,應付這麼多殺手,早已是強弩之末。
剛挑開一人咽喉,背後便襲來刺骨的冷風。
她旋身躲閃時,沒防到身側一名刺客忽然接近,袖中猛地揚出一把藥粉。
白霧炸開,一片模糊,桑餘屏息已遲。
她一劍洞穿那刺客的喉嚨,可還沒站定,身體就在刹那間軟了下去,眼前陣陣發黑,連劍柄都幾乎握不住。
“桑餘!”季遠安厲聲疾呼,卻被三名刺客死死纏住,分身乏術:“快逃,去找李識衍!”
桑餘咬破舌尖,借著劇痛強撐最後一絲清明,踉蹌著朝後窗退去。
刺客緊追不舍,她翻身躍出窗外,跌入濃稠如墨的夜色裡。
冷風灌進領口,卻吹不散體內翻湧的昏沉。
她跌跌撞撞地奔跑,身後的腳步聲如影隨形,幾乎將所有的路都被堵死。
李識衍……
李識衍還在等著她。
母親還在江南。
自己好不容易找回家人,好不容易不再是一根枯草,無根無家。
但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模糊,雙腿發沉,一步也邁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