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還在他身邊,冷著臉一言不發。
見季遠安來了,她不耐道:“趕緊想法子讓他鬆手。”
季遠安神色異常沉鬱,明顯不如往日歡脫,目光在祁蘅蒼白的臉上看了看。
季遠安太了解祁蘅了,他分明是醒著的。
“好。”
他啞聲應下,上前握住祁蘅的手腕,指腹暗中用力按在穴位上。
祁蘅指節發白,仍死死攥著不放。
季遠安狠下心加重力道,直到感受到掌心傳來細微的顫抖,那頑固的手指終於一根根鬆脫。
桑餘立刻抽身而起。
她鬆了口氣,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留一般,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連個眼風都沒留給祁蘅。
季遠安望著祁蘅驟然失去血色的指節,喉頭發緊。
祁蘅睜開眼看向季遠安,眼底燒著暗火:“誰準你逼朕放手的?阿餘好不容易和朕待上片刻,好不容易對朕有些心疼,你怎麼敢……”
話音戛然而止,祁蘅盯著季遠安通紅的眼眶,忽然失了聲。
季遠安難得沒有開口奚落他這些癡心妄想,甚至聲音都有些暗啞:“陛下還難受麼?太醫就在外麵侯著。”
祁蘅彆過臉看向窗外,晨曦落在他蒼白的指節上:“阿餘在時,便不難受了。”
屋內死寂。
季遠安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發抖,卻終究沒敢說出李識衍說的話。
祁蘅看出季遠安的神色異常,他這個人,莽夫心性,沒有心機,臉上總是藏不住事。
可祁蘅卻沉默著沒有追問。
帝王心術,或許早讓他從季遠安這裡猜到了七八分。
但都不重要了。
良久後,祁蘅更衣至畢,推門而出。
正撞見廊下踱步的李識衍。
兩人目光相接,誰也沒有提昨夜與桑餘有關的事。
一個是知曉桑餘的為難,懶得深究對方的心思。
一個是怕桑餘被誤會,更怕她因為誤會而難過。
李識衍躬身詢問:“陛下可要用些早膳?”
祁蘅頷首應了,正好有些餓,更不想這麼快回宮。
三人入了席,菜式流水一般送了上來。
季遠安坐在一旁,隻顧悶頭灌酒,一言不發。
兩個人都沒管他。
李識衍客套道:“民間小菜,比不得宮中禦膳,還望陛下見諒。”
祁蘅盯著麵前的清粥,忽然問:“阿餘平日……也吃這些?”
李識衍握筷的手一緊,險些脫口而出的譏誚在喉頭滾了滾,但怕說出來又把他氣個半死,於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嗯。”
“她……”祁蘅聲音發澀,“最愛哪樣?”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
曾幾何時,他以為這世上再沒人比他更懂桑餘。十一年朝夕相對,她愛吃什麼、討厭什麼,他都如數家珍。可如今,竟要向這個後來者打聽她的喜好。
李識衍說:“她不挑食,都喜歡。”
顯然是不打算跟祁蘅說太多有關桑餘的事。
祁蘅點了點頭,思忖道:“她不挑,或許是因為你給的都是她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