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來報,說南疆使臣已到。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手上動作未停。
這些年南疆與大元在邊境暗中角力,烽火連年未歇,前幾日忽然送來消息遣使前來,必是有所圖謀。
身旁的宮人接過魚食,祁蘅起身,漫不經心地整理了一番衣袖,才淡淡道:“宣吧,設宴,傳朝中重臣一同接見。”
“喏!”
——
保和殿內,宮燈高懸,映得殿內亮如白晝。朱漆雕花的殿門大開,兩側侍衛肅立,銀甲森然。
百官依序入席,朝服莊重,玉帶生輝。
李識衍一襲深紫官袍,腰佩玉帶,立於文官之首,張岩立於其側,季遠安則一身墨藍錦袍,腰間懸劍,站在武將前列。
殿中絲竹聲聲,宮女們手捧金盤玉盞,魚貫而入,珍饈美饌次第呈上。
祁蘅高坐,漫不經心地轉著手中玉杯,看著底下的眼花繚亂,有些困了。
終於,南疆使團緩步入殿。
為首的使臣身著異域官服,身後跟著幾位邊疆裝束的武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走在最中間曼妙女子,那女子一襲鎏金紗麗勾勒出婀娜身段,輕薄麵紗下隱約可見精致的眉眼。
使臣恭敬行禮,身後的隨從打開數十個禮盒,他接過一個奉上:“南疆使臣巴勒特拜見大元皇帝,此乃南疆明珠,特奉於陛下,賀大元千秋萬代,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蘅未言,眼中默笑的點了點頭,抬手讓他們平身。
巴勒特起身,側身引薦,“這位是我國五公主阿依娜,南疆國人從不擅拐彎抹角,便對陛下開門見山,公主此番前來,是為與大元結秦晉之好。”
殿內驟然一靜。
李識衍餘光瞥見龍椅上的祁蘅微微前傾了身子。
他眉梢微挑,反問:“和親?”
使臣躬身答道:“正是。南疆新王即位,不喜戰火紛爭,願與大元以此法,化乾戈為玉帛。”
祁蘅指尖輕敲扶手,忽然笑了:“那貴國想與大元的誰結這門親事?”
使臣抬頭,目光灼灼:“五公主乃我王掌上明珠,自然要與大元最尊貴之人締結良緣——”他頓了頓,聲音清晰,“便就是最為尊貴的大元天子,陛下為是。”
殿內霎時落針可聞。
李識衍微微昂首,生出幾分涼薄的可笑來。
季遠安則是暗自打量祁蘅的神色。
祁蘅也是輕笑一聲,隨意擺了擺手:“嗯,諸位使臣舟車勞頓,先用膳吧。”
他目光掠過那位公主,麵紗下的輪廓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宮女們魚貫而入奉上珍饈,絲竹聲起,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竟就這樣被輕飄飄地揭過。
祁蘅倚在龍椅上,指尖把玩著玉樽,麵前的禦膳卻一口未動。
他眼底卻晦暗不明,卻又好像什麼都不在意,不知在走神想些什麼。
李識衍也紋絲不動。
此事關乎兩國邦交,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動蕩。
他抬眸,正欲仔細觀察南疆使團,卻猝不及防對上了那位公主的視線。
麵紗之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眼波流轉間竟帶著幾分深意。
李識衍心下一動,本能地察覺到一絲異樣。
這位公主看他的眼神,不似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