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滿意地笑了笑,狡黠的瞳孔裡透出陰毒。
隻是她剛走,春連就緩緩出現在她身後。
他叫來暗衛,囑托道:“按照陛下吩咐的,取到香料的配比,南疆這批人,一個都不能留。”
“是!”
待到暗衛退下,春連才回過身。
他屏住呼吸,悄悄將殿門推開一道縫隙。
月光透過窗紗,在殿內投下斑駁的碎影。
祁蘅斜倚在案幾旁,指尖輕輕摩挲著香爐邊緣,忽而低笑,忽而輕語,仿佛在與看不見的人對話。
春連攥緊了門框,指節發白。
他看見他的陛下時而溫柔、時而恍惚的神情,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悶得發疼。
——「此事若傳出去,朕要你的命。」
祁蘅冰冷的聲音猶在耳邊,可春連卻越發不安。
那香料燃燒時的氣味甜膩得詭異,陛下近日的臉色也愈發蒼白……
他咬了咬唇,還是決心不能放任下去。
隨即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得去找乾爹趙德全。
哪怕拚著被陛下責罰,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
趙德全而今已經很老了,本應早就出宮,買個院子,安享晚年,可就是怕其餘奴才伺候不好聖上,這才一直留在宮中。
他佝僂著背坐在值房裡,枯瘦的手指捏著茶盞微微發顫。
聽完春連的話,老太監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銳利:“能讓咱們陛下都戒不掉的東西…”茶盞在桌上重重一頓,“怕是要命的毒啊。”
窗外秋風卷著落葉拍打窗欞,趙德全望著跳動的燭火出神。
他想起先帝駕崩那年,十四歲的祁蘅被關在冷宮裡,寒冬臘月連炭火都沒有。小皇子凍得嘴唇發紫,卻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他那樣的意誌,沒有幾個皇家子弟能夠與之相比。
但那樣倔強的孩子,如今竟…
春連急得直冒汗:“乾爹,這肯定是南疆那幫蠻子的詭計,咱們可如何是好?”
趙德全點了點頭。
而今,能讓祁蘅甘願及時止損的,恐怕隻有……
曾經的昭妃娘娘了。
可是,昭妃娘娘已經不是昭妃娘娘很久了。
她……會願意回過頭,救陛下嗎?
——
婚期一拖再拖,本該在江南的春時就舉行的,硬是被各種各樣的麻煩拖到了京城的秋天。
好在,還有七日,這場大婚就要真正來了。
桑餘坐在妝台前,銅鏡裡映出她含笑的眉眼,柳鳳鳳正站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幫她試著發飾。
“我兄長柳青苑已經在路上了,”柳鳳鳳一邊調整簪子的位置,一邊笑道,“他說一定要親眼看看,識衍哥哥穿大婚喜袍的模樣。”
她頓了頓,聲音輕快,“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識衍哥哥這麼歡喜的樣子。”
桑餘望著鏡中自己緋紅的臉頰,笑意更深了些:“我們都很高興。”
她伸手握住柳鳳鳳的手,“鳳鳳,你知道嗎?我真的很高興,又要有一個親人了。”
柳鳳鳳用力點頭,眼眶微微發紅。
她知道桑餘這些年過得有多不容易,如今能有個家,有個真心待她的人,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這一次,一定能順遂自如。
窗外,秋陽正好,照得滿院子的紅綢愈發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