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哥，你的家，還能回去嗎？”有一次，阿誠問。
阿烈沉默了很久，望著窗外的天河，河水依舊渾濁地流淌著，不知道要流到哪裡去。
“不知道。”他輕聲說，“也許吧，等以後，異獸被消滅了。”
阿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覺得阿烈哥的心裡，好像藏著很多不開心的事，像天河底下的石頭，沉在深處，看不見，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平靜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阿烈住了大概半個月後的一天夜裡，鐵蛋被一陣奇怪的聲音吵醒了。
不是風聲，也不是水聲，而是一種……密密麻麻的嘶吼，從遠處傳來，像無數隻野獸在叫，又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
他爬起來，跑到窗邊，扒著窗欞往外看。
月光很暗，隻能看見村口的方向，有很多黑影在晃動，不是人的影子，有的很高，有的很矮，移動的速度很快，還伴隨著樹木被撞倒的哢嚓聲。
“阿娘！阿爺！”阿誠嚇得喊了起來。
爺和娘很快就醒了。
爺抄起柴刀，娘把阿誠緊緊摟在懷裡，臉色煞白。
“是……是異獸！”爺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他的聲音有點抖，他常年打獵，膽子不算小，但此刻，那鋪天蓋地的嘶吼聲，讓他心裡發怵。
村裡亂了起來，狗叫聲，人的哭喊聲，還有武器碰撞的聲音，混在一起，被外麵的嘶吼聲吞沒。
阿誠從娘的懷裡探出頭，看見阿烈從空房子裡跑了出來，他的手裡沒有拿任何武器，隻是站在院子裡，仰頭看著村口的方向。
他手腕上的印記，亮得驚人，像一盞小小的燈籠。
“阿烈！快跑啊！”有人喊道。
“不對，阿烈不是說他是覺醒者，有辦法對付這群怪物嗎?”突然有人反應了過來，接著大聲呼喊道：“阿烈，你快想想辦法，救救大夥啊！”
阿烈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點模糊。
然後，阿誠看見他轉身，不是朝著村口，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朝著村外跑去。
“阿烈哥，你去哪？”阿誠脫口而出。
緊接著，有人尖叫起來：“看！他往那邊跑了！”
阿誠順著那人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阿烈的身影衝進了那些晃動的黑影裡，那些嘶吼的異獸，居然沒有攻擊他，像是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他的身影很快就和那些黑影混在了一起，看不清了。
“是他！是他帶來的！”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恐懼，“他根本就是和異獸一夥的！”
“對！他是奸細！”
“他騙了我們！”
憤怒像野火一樣，在恐慌的人群中蔓延開來。
人們看著那些不斷湧進村子的異獸，看著身邊倒下的人，把所有的恐懼和怨恨，都撒到了那個消失在黑影裡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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