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看屏幕上那張冷峻的臉,也沒有勇氣再看身邊的謝陳,隻是深深地、無力地垂下了頭。
空著的那隻手抬起來,用力地扶住了額頭,手指甚至微微陷入了發絲中。
然後,她像是被某種巨大的重量壓垮,緩緩地、幾乎是癱軟地蹲了下去,蜷縮在冰冷粗糙的石階上。
她把整張臉都埋進了並攏的膝蓋和臂彎形成的狹窄空間裡。
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仿佛一隻在暴風雨中無處可逃、隻能將頭埋進沙子的鴕鳥,試圖用這種方式隔絕外界的一切。
“白潔,”屏幕那端的男人聲音已經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每一個字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你真是好樣的!學會陽奉陰違了?”
話音未落,根本不給任何解釋或喘息的機會,視頻通話被猛地切斷。
屏幕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映照出白潔蹲在地上、縮成一團的、無比單薄而脆弱的背影,像是一幅被遺棄在角落的悲傷剪影。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連運河的流水聲似乎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謝陳依舊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晚風變得愈發凜冽,吹動他深灰色風衣的下擺,獵獵作響,帶來刺入骨髓的涼意。
他清晰地嗅到了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氣息——麻煩、複雜的糾葛,以及一種他極其厭惡的、被強行拖入他人隱秘衝突中心的尷尬與屈辱。
他像一個走在路上無意間撞破彆人家醜的過客,站在原地進退維穀,處境荒謬而令人作嘔。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蜷縮在地上的身影上,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看著她努力將自己藏起來的姿態。
他沒有動,沒有上前攙扶,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以他慣有的冷漠和與白潔之間這種尚未明確、模糊不清的關係。
他非常清楚,自己沒有任何立場去追問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是誰,他們之間又有著怎樣複雜的過往和關係。
一種莫名的、冰冷的疏離感,伴隨著這突如其來的寒風,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他不知道這種隱隱的不快究竟是什麼。
隻是清晰地感覺到,方才指尖為她點燃煙花時,那簇微小火苗帶來的、罕見的溫暖悸動……
此刻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冰霜徹底覆蓋、凍結。
他站在原地,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停留在此刻的意義——是在等待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解釋?
還是心底深處,連他自己都不願正視和承認的,那一絲微弱而不合時宜的期望?
時間在沉默中緩慢地爬行,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而煎熬。
河對岸的霓虹依舊閃爍,勾勒出城市冷漠的天際線,與岸邊這凝固的悲傷形成諷刺的對照。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那個蜷縮的身影動了一下。
白潔緩緩地、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動作僵硬,仿佛每個關節都在抗議。
當她再次轉過身,麵對謝陳時,臉上已經看不到絲毫之前的甜美、慌亂或是脆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一種用冷漠和疏離精心構築起來的、堅硬的保護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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