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走到門口,問了一句:“找誰呀?”
門外有個聲音說:“找你呀!”
這聲音有點像弟弟靜禹呢?靜安驚喜地開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靜禹,還有穿著呢子大衣的母親。
靜安高興壞了,連忙回頭喊:“爸,你看看誰來了!”
父親的傷口都在愈合當中,他的手已經可以回彎,脖子也敢低頭和抬頭了。
父親一抬頭,看到兒子和妻子來了,他臉上頓時容光煥發,激動地說:“哎呀,老伴來了,我老兒子也來了——”
父親眼角濕潤了,他是個容易動感情的人。
父親說:“你們坐火車來的?大年三十兒,火車還跑嗎?”
靜禹說:“爸,大年初一火車都通,一年365天火車沒有停的,我媽前天晚上就讓我到火車站買了今天下午的火車票,我要打電話告訴你們,我媽不讓我告訴,要給你們一個驚喜!”
父親高興地說:“驚喜!驚喜!太驚喜了!這回可好了,全家人聚齊了,咱們在醫院過除夕。”
靜禹說:“爸,全家人可沒齊啊,我姐的孩子還沒來呢,我姐夫也沒來,你說這算齊嗎?”
父親自責地說:“可不是嗎,靜安因為我的事不能回去給冬兒過生日,太遺憾了,要不然,靜安——”
父親看著靜安:“你明天坐火車回去,有你弟弟和你媽陪我兩天,你看行不行?”
靜安也活心了,她實在太想女兒了。
她從來沒有和女兒分開這麼久,好幾次夢裡都驚醒,好像遙遠的地方,傳來女兒叫媽媽的聲音——
靜安說:“老弟,你和媽能在醫院待多久?”
靜禹說:“我沒事了,我能待到初五,初六再回去出攤。”
靜安猶豫著:“那,我初幾再來?”
母親說:“隨你。”
靜安的心雀躍著,像小鳥一樣飛了起來,想到要看到女兒了,她恨不得馬上就去火車站。
忽然,門外又傳來敲門聲。
靜安對靜禹和母親說:“壞了,我們剛才說話聲太大,肯定是護士來了,要我們小點聲,影響到彆人了。”
靜禹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表情:“是嗎?姐你去看看。”
靜安連忙往門口走,還沒等走到門口,門就緩緩地被推開——
一個小小的人,站在門口,腳上穿著一雙漂亮的虎頭鞋,抬著臉,笑著看著靜安。
靜安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是激動的淚水,這不是冬兒嗎?
冬兒的身後,站著笑吟吟的九光。
九光對冬兒說:“看看她是誰?是不是媽媽?”
靜安連忙蹲在地上,張開雙臂叫了一聲:“冬兒,我的冬兒——”
冬兒剛學走路,乍吧兩步,小燕子一樣撲進靜安的懷裡,摟住靜安的脖子,小嘴在靜安的臉上、脖子上、鼻子上,一個勁地親。
冬兒哭著,小嘴一張一合,哇啦哇啦地一直說,但她還是不會叫媽媽。
靜安抱起冬兒,把臉深深地埋在冬兒的脖頸上。孩子身上還是濃濃的奶香。
這一刻,就是讓靜安乾什麼靜安都是願意的,為了女兒,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九光走過來,一下子把冬兒和靜安都抱到懷裡。九光的兩條手臂緊緊地抱著母女倆。
靜安抬頭看著九光,九光背對著靜安的家人,在靜安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
靜安的心動了動。
在丈夫的臂彎裡,在女兒的呢喃中,她的心又柔軟了。
這回,全家人可都聚齊了,母親弟弟帶來很多吃的,九光從門外拎進來一個大蛋糕。
靜安輕輕地攥住九光的手,九光用力地攥了一下她的手。
冬兒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媽媽了,在靜安懷裡待了片刻,就開始彎腰,伸手,要吃奶。
靜安嚇唬冬兒:“沒有了,媽媽沒有了,我們吃蛋糕好不好?”
冬兒直搖頭,她伸手還到靜安懷裡去抓,把靜安的襯衫領口都撕開。
靜安一陣心酸,如果要是有,她真想再喂冬兒一段日子。可她真的沒有了。
住院第三天,靜安的乳房就不再脹,慢慢地,鬆軟了,也不疼了。擠一下,也沒有多少奶水。
沒有孩子吃奶,乳房也不分泌乳汁。哺乳期就這麼過去了。
吃完飯,弟弟靜禹從兜裡掏出一盒撲克,他舉著撲克,笑著對眾人說:“在火車買的,咱們玩一會兒撲克,我再到外麵放鞭炮去!”
父親嚴肅起來:“醫院能讓放鞭炮嗎?”
靜禹說:“我點上藥撚兒就跑,他們抓誰去?有能耐就把鞭炮撲滅了,不讓鞭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