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坐上212,車子在塵土飛揚的公路上行駛著。
葛濤開車,李宏偉坐在副駕駛,靜安坐在後排。
李宏偉側過身體,看著後排的靜安,說:“跟你說個事,咱們廠子下周要放假。”
靜安愣住了,連忙問,咋地了小哥?咱們廠子不是挺好的嗎?
李宏偉說:“廠子裡有很多問題,外麵的欠賬要不回來,生產沒有原料,生產出的產品也銷售不出去,廠子好久沒開支了。”
靜安看到李宏偉凝重的表情,還有李宏偉說的話,她知道這是真的。可她還是有些不相信。
靜安說:“那麼多工人怎麼辦?”
李宏偉說:“能怎麼辦?自己找活路唄,有多大的能耐,掙多大的錢。”
靜安想起父親的倉庫,想起倉庫裡的油桶,還有倉庫裡,那像電影裡超市一樣,陳列整齊的材料。
靜安說:“小哥,廠子黃了之後,你就在長勝乾了?”
李宏偉說,“你不用擔心我,你是擔心我陳叔吧?”
靜安問:“我爸也沒工作了?”
李宏偉說,“廠子不是都放假,還有兩個車間有點活,我陳叔是倉庫保管員,應該不會放假。車間需要材料。”
靜安心裡想,放假也是早晚的事。
靜安說:“我爸將來要是沒工作的話可咋辦,我爸那個年齡,乾點啥呀?
李宏偉說:“我看看,幫陳叔找個打更的工作。”
葛濤開車呢,回頭說:“找啥打更的工作?我聽靜安說,陳叔是退伍兵,那就讓他到咱們舞廳,當保安隊長。
“將來長勝開大了,在彆的地方再開一個分店,讓陳叔訓練保安。”
李宏偉笑了,回頭看著靜安,說:“陳叔能同意嗎?”
靜安搖著頭:“我爸肯定不同意,他瞧不上舞廳,覺得這裡亂碼蠅花的,不是什麼好地方,要不然也不會不同意我到舞廳唱歌——”
靜安看看李宏偉和葛濤,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爸不太懂舞廳的事兒。”
葛濤說:“我們不是女人,沒那麼矯情,你說啥我都無所謂。
“掙大錢就得不要臉,你要是要這個,還要那個,你就甭想掙錢,就一輩子受大窮,一輩子被人欺負!”
靜安什麼也沒有說,但她隱隱地覺得,葛濤說的話有點道理。
一個人,要是在乎這個,在乎那個,被規矩框住,這輩子也彆想衝破這牢籠。
車子很快到了兩家鎮,李宏偉叮囑靜安,說:“以後沒有啥事,彆回大安了。等法院判那天,你給我打傳呼,我和六子一起陪你去。”
靜安說:“謝謝你,小哥。”
前麵開車的葛濤說:“你不謝謝我呀?剛才九光是我打跑的”
靜安連忙說:“謝謝你,六哥,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葛濤說:“這都是小事,你要是在兩家鎮有什麼事,就往長勝打電話,宏偉現在整天都在長勝,我也在——”
葛濤這天竟然沒怎麼開玩笑。靜安下了車,去了百樂門。
李宏偉和葛濤看到靜安進了百樂門,他們開車走了。
路上,葛濤看著愁眉緊鎖的李宏偉,說:“怎麼了?靜安被九光打,你心疼了?”
李宏偉說:“沒心思跟你扯犢子,我自己也有一攤子事,田小雨要給跟我離婚呢!”
葛濤回頭看看李宏偉,笑了,說:“你和田小雨離婚,那是打情罵俏。靜安和九光離婚,那是真刀真槍,沒看見兩人打得邪乎連拉的嗎?”
李宏偉回頭向百樂門的方向望去,忽然看到靜安從百樂門出來,沿著公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靜安回到百樂門,二平和張羽剛起來,在後廚食堂吃早飯。靜安隻告訴二平一聲,就趕緊從百樂門出來。
因為靜安從旁邊窗戶玻璃裡,看到自己臉上紅腫,頭發散亂,怕彆人問起來,連忙回到租住的房子。
洗了臉,梳了頭,看到地上落下那麼多頭發,摸著腦袋上被薅疼的頭皮。
她心裡對九光恨之入骨。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他。
但不見也要見,開庭的時候,靜安還是要見九光一麵。
有人敲大門,是二平和張羽。
二平說:“大白天還插大門?”
靜安說:“我怕九光追來——”
二平笑話靜安,說:“你呀,跟小混子打仗那兩下子呢?你要是敢和九光拚命,他就不敢和你嘚瑟——”
靜安看著二平,說:“事情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嗎?”
二平說:“那還咋地?”
靜安把自己回大安,去見九光的經過,閨女兩個朋友說了一遍。
二平說:“你怎麼自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