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就過年了,長勝的客人越來越多,服務員都不夠用,金鳳凰的服務員也不夠用。
馮老板還給葛濤打電話,問他這裡服務員多不多,要是多,給送去一些,哪怕是年紀大的二大媽也行,總比沒有服務員強。
沒有服務員,那就留不住客人,客人來多少走多少,掙不到錢。
客人多,點歌單也就多了。尤其來到年跟前兒,很多是搞工程的人,請上麵的人吃飯,跟他們要賬。這些人出手大方,點歌就多。
葛濤叮囑靜安,下午一定要來,要不客人就跑了。
葛濤也跟孫曉梅老師說了。孫曉梅平時都是晚上來舞廳唱歌,現在,她放寒假呢,下午也來到長勝唱歌。
琴師上班呢,下午不上班了,請假,到長勝能多掙一些。
寶藍也是中午就來到長勝,誰都想在年前多賺一筆,過一個肥年。
二平自從在金鳳凰打過一架,就一蹶不振,不寫詩了,把皮箱裡的詩歌手稿,都撕個粉碎,塞進爐子變成一把火。
二平也不去長勝上班,每天就是躺在炕上,有時候爐子也不燒,炕上冰涼,她就那麼躺著,望著房巴發呆。
靜安拿回去的那些《鶴鳴》雜誌,二平也不看。
1996年第一期《鶴鳴》,在年前出刊了,車老師給二平打傳呼,二平也不回話。
車老師就往長勝打電話,讓靜安去拿刊物。說刊物上刊登了靜安的小說,還有二平的一組詩歌。
靜安高興壞了,她連忙去文化館,拿了十多本雜誌,準備給二平幾本,再拿回家一本,還有,打算送給小哥一本。
小哥李宏偉很支持靜安寫小說,他曾經說過:“靜安呢,無心插柳柳成蔭,說不定,將來你真能靠寫小說吃飯呢。”
靜安最願意聽彆人說這樣的話,尤其這句話是李宏偉說的。在靜安眼裡,李宏偉是有內涵的男人,有見識,眼光跟普通人不一樣。
李宏偉說的話,在靜安心裡有分量。她打算送給小哥一本雜誌。
這次,雜誌上刊登靜安的小說叫《我的圍城》,寫了靜安和母親的矛盾,寫了靜安和前夫的矛盾,寫了靜安和朋友們的矛盾,還有靜安因為在舞廳裡工作,自己內心的矛盾和掙紮。
車老師很喜歡這篇文章,他兩隻眼睛炯炯有神。
他說:“靜安,你這篇文章,容量很大呀,你寫成短篇小說,可惜了,這完全可以寫一部中篇小說。”
旁邊,詩歌編輯李老師,從金絲眼鏡上麵,看著靜安,笑著說:“中篇小說,也容納不了這個故事裡的內核,我覺得呀,靜安,你如果有時間,就好好地琢磨琢磨,這個,可以寫一部長篇。”
靜安笑著,說:“我可不敢寫長篇,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念頭,我不會寫,就連超過一萬字的小說,我都沒有寫過。”
車老師說:“有的作家第一部作品,就是長篇,他能寫,你也能寫。”
被兩位老師鼓勵著,靜安有了自信,臉上也有了光彩。
靜安拿著雜誌,回出租屋要送給二平,想讓二平高興高興,可是,房間裡空蕩蕩的,爐子早就熄滅了,屋子裡很冷。
炕上,還鋪著二平的被子,掀開被子,被窩裡冰涼,看來,二平出去很久了?
靜安看到二平的大衣也沒了,以為她回長勝上班,她也回到長勝。
一進大廳,就被葛濤給訓了。
葛濤說:“一天搖了搖的,總不見你人影,不想掙錢滾蛋!”
靜安跟葛濤相處時間長了,知道葛濤就是這樣的人。他要是對誰點頭哈腰地微笑,那就注意點吧,這個壞種就可能肚子裡憋著壞呢,轉身就可能收拾你。
他要是對誰嗷嗷喊叫的,甚至還踢你兩腳,那你就偷著樂吧,他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兄弟了,才會無所顧忌,沒有分寸,沒有距離。
靜安說:“二平來了吧?我去了一趟文化館,取兩本雜誌。”
葛濤說:“那玩意掙多少錢呢?把心思花在那個上不值,趕緊,唱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