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從崔書記員那裡出來,覺得心裡不那麼沉甸甸的,後背好像也輕了好多,似乎許多無形的壓力,都卸下去。
回家的路上,她一路走,一路想,崔書記員說得是對的,暫時,先控製自己思念女兒的心,等自己的條件好一些,再抓住九光的小辮子,把女兒要到身邊。
現在,她在長勝唱歌,每天掙的錢不多,但也不少,想買房子,還需要再唱三四個月。她估摸這段時間,點歌還能存在。到夏天就不好說了。
既然前郭已經沒有點歌,安城很快就會流傳過來。
靜安打算一直唱歌,唱到舞廳裡沒有唱歌這種形式,她就從舞廳裡撤出來,找其他的工作。
隻要有了房子,靜安就有了定心丸,再有個工作,或者做點小生意。
在長勝唱歌的最後幾個月,她打算一邊唱歌,一邊尋找做生意的機會。
回家的路上,路過長勝,她就走了進去,聽到大廳裡的歌聲,她渾身的骨頭都鬆軟,心裡舒暢極了。
她喜歡唱歌,喜歡掙錢。
用唱歌掙錢,是她喜歡做的事情。
大廳裡黑乎乎的,舞台上的歌聲聽得清晰,一束手電筒的光亮照了過來——
靜安靜靜地站著,眯縫眼睛沒有動。
對麵傳來葛濤的聲音:“哎呀媽呀,老妹呀,六哥都想死你了,咋才來呢?咱閨女好了?六哥一直忙,沒功夫去看你——”
葛濤伸手攥住靜安的手,把她從幽暗的大廳裡拽到走廊。
葛濤說:“讓六哥看看你,都幾天沒來了,從大年三十到現在,一直沒看見呢,我想你想得都睡不著覺。”
靜安看著葛濤攥著自己的手,笑著說:“嘎哈呀?耍流氓啊?”
葛濤笑嘻嘻地鬆開手:“真的,想你想得都不行了。”
靜安說:“少來這套,天天摟著彆人,還說這種話,你問咱們長勝有人信嗎?”
葛濤笑著說:“我信,我真信——”
靜安說:“六哥,我打算回來唱歌,還有我的位置嗎?”
葛濤說:“去唱吧,今天的歌單都歸你。你不唱也行,我的錢都歸你,咱家不用唱歌掙錢。”
靜安笑笑,葛濤的話就當聽玩笑。
靜安原本到長勝來看看,她也惦記二平,聽說二平回來了。可沒想到,一進大廳,她腿就挪不動步。
孫曉梅和一個男歌手在唱歌,手裡還有兩張歌單,葛濤跟兩個歌手商量。
葛濤說:“靜安好幾天沒來,這兩張歌單都給靜安吧。”
老板發話,歌手也沒意見。
靜安說:“我唱到晚上五點回家,我閨女接回來了。”
孫曉梅也知道靜安的女兒凍傷的事,跟靜安打聽。
音樂響起來,靜安整個人就變了,所有的煩惱都拋開,所有的俗事都拋開,她的身心都投入到唱歌裡,聲音嘩啦啦地,像小鳥張開翅膀飛翔。
葛濤站在舞台的一角抽煙,看著靜安,心裡想,比靜安長得好看的,比靜安年輕的,比靜安說話好聽的,比靜安會賤的,這樣的女人多了去了,自己為啥看著靜安就得勁呢?
每次看到靜安,心裡就好像有個小蟲子,蛄蛹蛄蛹的,他有點擔心,那毛毛蟲萬一哪天變成撲張蛾子,拍著翅膀飛出肚皮呢?
他轉身走了,不看了,但靜安的歌聲穿雲破霧,追著他,讓他覺得靜安無處不在。
唱到晚上五點,唱了三張歌單,靜安唱過癮了,跳下舞台,一身輕鬆。
迎麵看到寶藍和二平走過來。
冬兒有病,寶藍去醫院看過冬兒,二平剛回來,還沒倒出時間去看靜安和冬兒。
靜安哐哐哐給了二平三杵子:“你咋這麼恨人呢?乾啥去了?不告訴我們一聲?嚇死我了,以為你出事了!”
二平一下子抱住靜安,笑著說:“我也想你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
靜安說:“那你年前乾啥去了?給你打那麼多傳呼,也不回話。”
二平說:“那時候心情不好,不想說話,我就回家了。到家之後,傳呼機的電池就沒電了,小鋪也沒有賣傳呼機電池的。
“再說,我就算接到傳呼,我天天跑到小鋪打電話?還露出傳呼來?那不是告訴所有人,我是在舞廳混嗎?”
二平這麼一說,靜安理解她。
女人之間,很容易相互理解。
寶藍和二平都下桌了,兩人跟著靜安一起出來,要去靜安家看望冬兒。
葛濤在後麵叫住靜安:“老妹,你來,有點事跟你說。”
靜安往葛濤跟前走了兩步:“六哥,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