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說:“我都跟她離婚了,她就是個爛鞋,愛跟誰跟誰。”
大彪說:“你們倆不是剛離婚不久嗎?她就跟我老舅嘎達上,你媳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看她跟我老舅那親昵的樣,好像不是現在嘎達上的,老早就嘎達上,沒離婚前就嘎達上,她給你戴了帽子——”
嘎達,東北方言裡,也是相好的意思。
九光攆大彪:“沒啥事你走吧,我還忙著呢。”
大彪從窗口,看到冬兒坐在桌前吃飯,他伸手敲窗戶:“哎,丫頭蛋子,我看見你媽一早晨跟我老舅倆,看兩人那樣要結婚,你媽不要你了——”
九光忍耐到了極限,衝大彪吼:“滾滾滾,趕緊走,以後彆來我家!”
屋裡,冬兒被大彪嚇了一跳,一晃,碗碰灑了,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嘴裡有食物,嗆著了。
大彪說:“哎呀,玻璃新換的呀,地上都是玻璃碴子,趕緊收走,看孩子踩上紮腳。屋裡的電視呢?洗衣機呢?都壞了?你媳婦挺厲害啊,比你強多了!”
一般人,惡心彆人都用對比法,你不如你媳婦,你媳婦比你強多了。你孩子不如誰家孩子出息,你爸不如誰爸有錢!
大彪又往窗口看了一眼,說:“你看看你閨女,太乏蛋了,哪有我兒子挺實?我跟你說九光啊,還得生個兒子,不過,你這輩子沒機會了,就是生女兒的命!”
1996年,街道兩側的牆上,寫著“一對夫妻隻生一個好!”“要想富,多種樹,少生孩子多修路。”
那是不允許生第二個孩子的年景。
九光把大彪攆走,鎖上了大門。回到房間,冬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九光吼了冬兒一句:“找你死媽去吧!”
冬兒哭得更凶了。
九光看著女兒哭,又舍不得,他心煩意亂,哄好了冬兒,又喂冬兒吃飯。
腦子裡卻一直圍繞著大彪說的話,“你媳婦和我老舅,老早就嘎達上,給你戴帽子,他們倆要結婚了——”
九光想到這裡,胸口疼,不是氣的,是胸口外麵的皮肉疼。
靜安那一斧子,結結實實地在他胸口劃了過去,幸虧斧子沒有開刃,要是開刃,他估計就讓這個臭婆子給砍成兩半。
這個女人厲害了!看來,是葛濤在後麵給她做靠山,要不她不敢跟他九光動五把抄。
九光有點後悔,昨天多於去給靜安送鞋。這雙鞋送的,沒討到一點便宜,還被靜安滿大街提著斧子追,磕磣丟到家了。
尤其,他回到家裡,看到一地狼藉,嚇了一跳,以為家裡進賊。
但他仔細查看,才發現,沒有丟一樣東西,可彩電,洗衣機,都碎了,他這才想明白,是靜安砸碎玻璃進來的。
靜安把她娘家的陪嫁都砸個稀碎。這個敗家的女人。她得不到就毀了。
正這時候,九光他媽回來了。
他媽進屋就對九光喊:“你也不管你媳婦,這家夥,破馬張飛,嗚啦嚎瘋地到小鋪,掄著斧子把自行車砸了——”
他媽一眼瞥見屋子裡的模樣,嚇了一跳:“這誰乾的?進賊了?”
鄰居在牆頭上喊九光,九光出去一看,說:“大叔,有事兒?”
鄰居大叔說:“我看見你媳婦回來,用斧子把玻璃砸了,後來又聽到房間裡叮叮咣咣地響,不知道咋回事,我去小鋪找你們,你爸說你們回來了——”
九光他媽說:“大兄弟,你看她砸窗戶咋不攔著點?”
大叔說:“我攔啥呀?是你們家的媳婦,再說,她兩眼都直了,手裡掄著斧子誰敢攔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