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知道陳安敬重英雄,可眼睜睜看著敵人就這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實在難以釋懷。
正欲再言,卻見陳安朝鐘淼微微頷首:“你我隻是立場不同,受雇於人罷了。”
鐘淼聞言一怔,隨即收起彎弓。
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褪去了方才的淩厲:“你心思倒是直率,早知道是這樣一樁買賣,我還真不會接。”
鐘淼瞥了眼仍在包圍圈中的騎兵,忽然揚聲道,“我收了馮、衛兩家的銀子,取你首級。”
“馮衛兩家?”張小敬陰沉著臉,“果然是他們!”
“看起來你還不算糊塗?”鐘淼嗤笑一聲,玉佩在腰間晃出冷光:
“馮衛兩家不過是程淺養的狗。那日在街道見你身手不凡,本想探探底細,沒想到今日倒是栽了。”
陳安指尖摩挲著劍柄,目光深邃:“看起來他們還真是找死了。”
他轉向鐘淼,語氣帶著不容錯辨的誠意,“幽山隘正缺人手,陳某願以同袍之禮相待。”
這話一出,不僅張小敬驚得張大了嘴,連鐘淼都愣住了。
他望著陳安坦蕩的眼神,又想起馮衛兩家送來的沉甸甸的銀錠,喉間動了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陳營長好意心領了。”他後退半步,身影漸入林間:
“鐘某習慣獨來獨往,對於殺手而言,彆人的後背著實是不能輕易相信。”
話音消散時,人已隱入晨霧,隻留下一片衣角在枝葉間一閃而逝。
張小敬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訥訥道:“就、就這麼放他走了?”
“嗯。”陳安望著林間晃動的光影,忽然笑了:“他若不願,咱們也留不住。”
“我知道你惜才,不過...留著他總歸是一個隱患啊。”
“放心。”陳安信心知足道:“鐘淼現在不肯加入我們無非是麵子上還有些過不去,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給他麵子。”
“啊?啥意思?”
“如果雇主都死了,那麼你覺得殺手的單子還有必要接嗎?”
他轉身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幾名山賊,“把他們給我拽起來,綁回去,告訴他們要想活下去,就要配合我演一出戲。”
李朵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衣物,忽然發現昨夜落在營房的那件月白長衫,正安安穩穩地搭在竹籃邊沿,想必是陳安送來時,隨手放在了那裡。
她偷偷抬眼,望見陳安正與張小敬低聲交談,側臉在晨光裡透著股讓人安心的輪廓。
晚上,眾人在複盤今天之事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了肅殺之情。
蕭歸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手按在腰間的長刀上,語氣帶著幾分不甘:“馮衛兩家為禍鄉裡,又與程淺牽扯不清,依我看,該即刻請下軍令...”
“就是!”當聽說李朵差點被殺,平日裡飽受照顧的鄔呆子更是雙手死死拽住錘把,指節泛白:“我要將他們的腦袋一個一個地給揪下來!”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圍的樹葉簌簌作響。
“我入伍的之後曾經和大家夥兒說過,有膽敢傷妻兒袍澤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