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最後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血腥氣砸在地上。
張小敬被這股氣勢逼得後退半步,看著陳安眼中從未有過的猩紅,突然明白過來。
這位平日裡沉穩的校尉,底線從來都不是自己安危,而是他護在身後的這些人。
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沒有人情味的軍隊更是腐朽的。
可能從看到鐘淼的那一刻,在陳安心中便已經宣告了馮衛兩家的死刑。
此時心裡已經有主意的陳安厲聲道:“張副營長,點兵七十隨我下山。”
“卑職領命。”
不過在臨了之際,張小敬還是提醒道:“咱們是否有一個由頭?”
“山賊作亂,馮衛兩家受辱,本營長帶隊平叛!”
張小敬嘖嘖一笑:“是!”
此時的馮府正沉浸在奢靡的喧囂裡。
雕花窗欞外,衛東遠摟著新納的小妾和馮森談笑風生。
心情大好的馮森更是聽著堂下歌姬婉轉的唱腔,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馮清端著琥珀酒杯,對著衛東便是一陣吹噓:“那陳安不過是個運氣好的愣頭青,在衛叔叔的機謀之下,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哈哈!”已經帶有幾分醉意的衛東更是高興得不能自己。
對於這個胸無大誌的男人而言,隻是簡單隨意的兩句吹捧,便能使其高興得不得了。
吹拉彈唱、男歡女愛、酒杯碰撞的聲音攪成一團,誰也沒注意到府門外的街道突然安靜下來。
直到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撞開大門,披頭散發,臉蛋紅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不好了!不好了!陳安...陳安帶著幾十騎兵,把馮衛兩家圍得水泄不通了!”
“什麼?”馮森文手裡的酒杯“哐當”落地,酒液濺濕了錦袍下擺。
馮清的笑容瞬間僵住,推開懷裡的小妾猛地站起來:“慌什麼?他一個行伍中人,竟然膽敢光明正大的動士紳?”
“怕...怕什麼!”衛東依舊是不以為意:“我就不信他敢殺了咱們!”
話音未落,院門外傳來鐵甲摩擦的沉重聲響,緊接著是門閂被巨力撞斷的轟鳴。
虎字營的騎兵列成方陣,鐵甲在月光下閃著寒光,長槍如林直指府內,門外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是敲在人心上的戰鼓。
陳安騎著黑馬站在府門前,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的長劍還沾著未乾的血漬。
馮家父子被這陣仗嚇得腿肚子發軟,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死死貼著冰冷的地麵。
“陳、陳營長!誤會!都是誤會啊!”馮森文聲音顫抖,肥肉抖得像篩糠。
陳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就像看著兩隻掙紮的螻蟻。“誤會?”
他冷笑一聲,拔出長劍:“你們覺得,我年紀小好欺負?還是覺得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