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不是和你們說了嗎,出了軍營,就不用行禮了。”
範錦嘴上說著,身子卻沒有一點要攙扶黃生的意思。
黃生自知這也是範錦的客氣,連忙解釋道:“大帥,愛兵如子,不過上下有彆...”
“好了,好了,你們六個都是從我身邊出去的人,對待你們,自然同旁人有所不同。”
範錦指了指桌麵上的宣紙說道:“陳安和他的虎字營走了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現在如何。”
“陳安是軍中新秀,他的虎字營也是履立戰功,應該不會出事。”
“怒發衝冠,憑欄處。”
範錦沒有接茬,而是念起來了紙張上的詩句。
“都說馬上打天下,馬下治天下,都說帶兵之人都是一些不知輕重緩急之人。”
“每逢戰時,總會生靈塗炭,一場大戰之後,生靈塗炭,人畜不存。”
“作為將領而言,取勝之後,功成名就,無可厚非。”
“不過軍旅之事,又怎麼是三言兩句能夠說清的呢?”
“成敗轉頭空,敗了,朝中的禦史言官饒不了你我,成了,若有不存之舉,丹書青史也饒不了你我。”
“難啊!”
聽到範錦如此感慨,黃生不明所以連忙勸解道:“大帥,今日你怎麼會有如此心境?”
“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範錦縮了縮手無奈道:“十二年前,我平江南兩淮叛亂,為此屠鎮,朝廷隨後便有小人進獻讒言,說我放縱兵馬,殘害百姓。”
“那個時候天下太平,誰還記得我們是如何流血?”
說到這個話題,黃生明顯有些不安,當年下令屠鎮的正是殺紅眼的自己。
也是因此範錦受了牽連。
“屬下有罪,還望大帥責罰。”
範錦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撂下毛筆,輕聲說道:“這麼多年,我心裡是一點怪罪你的念頭都沒有。”
“多謝大帥。”
範錦環顧一周,周圍都是一些書籍。
這些書籍並不貴重,但是了解範錦的都知道,這些書籍對於範錦的重要性。
不是出自於書法大家,沒有裝裱華麗,但文字的重要價值在於記錄,這些書籍上麵記錄的正是範錦從軍多年所打過的每一場仗。
這也是範錦的習慣了,每次打完仗後,範錦都會將其記錄,並且對於每一位將領的軍功進行闡述。
久而久之,這些便也成為了北涼三州之地最為官方的軍旅書籍。
功過賞罰這些事情都會在其上麵所體現。
北涼三州為此還傳開了一句謠傳。
“不怕生,不怕死,就怕範錦翻舊紙,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舊紙歸歸類。”
“不知大帥此番叫我前來,意欲為何?”
範錦並沒有正麵回答黃生的問題,隻是輕聲說道:“黃生,去給他們開個門。”
門外中,叮當鎧甲聲音驟起。
餘下五將一齊湧入。
在幾人身後,兩名甲士還抬來了一副擔架。
擔架之上躺著一人,正是前來報信的鐘淼。
看到鐘淼的那一瞬間,黃生明顯一愣。
雖然心裡格外壓製,可麵部的微表情還是讓其餘幾人察覺到了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