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五將對視一眼,緩緩跪下。
隻有脾氣火爆的張德巋然不動,眼眶被瞪得老大,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
看著黃生這個早已經功成名就的“自家兄弟”,滿臉怒容。
範錦雙手插兜,緩步而行,輕聲說道:“咱們北涼軍,之所以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就是所謀者遠,所圖者大。”
“戰爭這個巨獸,一旦運行起來,不管麵對什麼都不會停下腳步。”
“前不久,我接到一個消息,說是有人花了五百兩黃金從咱們這裡買走了一條消息。”
“要是仔細說起來,咱們相聚多年,我什麼也沒有給你們,除了拚命就是玩兒命,有的時候,你們想要給自己謀個前途,我也能理解。”
“相識多年,咱們可以好聚好散,北涼軍也不是隻會玩兒花花腸子的兵部謀士。”
“敢作敢當,不用掩飾。”
範錦語氣稍稍一頓,繼續說道:“黃生,你還不肯主動開口嗎?”
空氣瞬間尷尬起來,緊張的氛圍甚至能夠聽到呼吸聲。
“大帥,我...”黃生有些結巴道。
“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們了,所以在我得知你為了一個江南將軍的名分暗通款曲,也並未說些什麼。”
範錦從書架之中掏出了幾封書信。
“我一直壓著沒說,也沒有讓人去查,是想給你一次機會,但想想也知道我軍數次調動都被九黎部提前知曉,是誰在推波助瀾。”
“黃生啊,我不怪你,你總想著證明自己,給自己爭一口氣。”
“可你不該難為陳安...”
範錦今天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全然沒有了多年前征戰天下的意氣風發至樣,倒是像極了一個為了家庭操心操肺的老人。
一個省吃儉用,看著孩子們平平安安長大難,望著孩子們順順利利成才難的老人。
長歎一聲的範錦將單手搭在了桌子上,背對著六人。
也是這時,就連平日裡憨厚的楚於巡都發現當年那個次次身先士卒,不怕死不怕累的年輕將軍,此時也老了很多。
“大帥!那個陳安究竟是誰!”
“黃生自知罪無可赦,還望大帥明見!”
範錦沒有回答,隻是搖搖頭後擺了擺手。
孫德海從後麵徑直而出,手裡還端著一個盤子。
盤子上還有一壺黃酒。
黃酒是黃生家鄉的酒,也是黃生平日裡作為喜歡的酒,按照黃生自己的話來說。
生在荊襄之地,不喝黃酒,妄為男兒。
可惜的是北涼酒辛辣,總是喝得不對口。
眾人多次想著給黃生去進些。
可黃生卻都搖頭拒絕,按照他的話來說,等有一天自己回家的時候,再喝。
如今......
黃生緩緩起身,跌跌撞撞地朝著孫德海走去。
淚流滿麵的魁梧漢子笑著說道:“我先走了。”
一飲而儘。
酒裡的毒藥是調過的。
沒有半點難受,也沒有半點痛苦。
前半生的金戈鐵馬眨眼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