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露菲那一聲怒吼,清脆而響亮。
原本還在吹噓的維拉停下了話頭,醉眼惺忪地望過來;
幾個尚有意識的人,茫然地抬起了頭;
就連抱著酒桶呼呼大睡的卡爾,似乎都在夢中不適地翻了個身。
而位於風暴中心的兩個人,反應更是截然不同。
金發少女——莎拉,被這突如其來的呐喊嚇得一個哆嗦。
下意識地又後退了兩步,臉上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的無辜與茫然。
至於崔辭憂,他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未完全褪去。
酒精讓他本就遲鈍的思維,此刻更是慢了半拍。
他眨了眨眼,似乎完全沒能理解“超級花心大蘿卜”這個稱謂。
他甚至還歪了歪頭,帶著幾分醉後的天真,好奇地反問了一句:
“嗯?蘿卜?這裡有蘿卜嗎?我倒是有點餓了……”
這句火上澆油的話,讓希露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看著崔辭憂那副狀況外的、純粹是因醉酒而顯得無辜的臉。
所有的怒火和羞憤,最終卻都化作了一聲無奈的歎息。
跟一個醉鬼,是沒辦法講道理的。
她臉上的怒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公事公辦般的平靜。
她走到崔辭憂麵前,不再看他的眼睛,隻是冷淡地開口:
“給我去睡覺。”
說罷,便不再理會他。
而是,轉向旁邊有些醒酒的維拉說道:
“維拉姐,麻煩你搭把手,把這個醉鬼送回去。”
維拉愣了一下,隨即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希露菲,又看了一眼還在狀況外的崔辭憂。
了然地吹了聲口哨,走過來架起崔辭憂的一條胳膊:“好嘞,遵命!”
“我們溫柔的希露菲,生氣起來也很有氣勢嘛!”
崔辭憂就這樣,被兩個女人半拖半拽地,扔到了倉庫外的一個還算乾淨的房間裡。
很快便在濃濃的酒意中,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
陽光透過頂棚的天窗,形成一道道光柱。
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崔辭憂是被一陣宿醉引發的、仿佛要將頭顱劈開的劇痛給弄醒的。
他呻吟著坐起身,感覺自己的喉嚨乾得像是撒哈拉沙漠。
喝醉了到最後斷片,不知道彆人,起碼崔辭憂是沒有。
他的記憶力好得驚人,哪怕是在酒精的麻痹下,大腦也忠實地記錄下了昨夜發生的一切。
多多少少的,還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
腦海中,昨夜的畫麵如走馬燈般閃過。
——輕浮地捏著雪拉的臉,看著她因為極度害羞而暈倒。
——用曖昧的姿態,貼著希露菲的額頭,在她耳邊低語。
——像個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對初次見麵的金發少女莎拉“動手動腳”。
也能說是初次見麵,應該是成年後初次見麵吧。
——以及最後,希露菲和維拉把自己拖走……
“哎……”
一幕幕畫麵,像一記記重錘,敲打著他宿醉的神經。
崔辭憂,痛苦地捂住了臉。
“喝酒誤事,古人誠不我欺。”
“從今日起……戒酒!必須戒酒!”
他心中發下重誓,正準備起身找點水喝。
一個清脆而又帶著敵意的童聲,從他麵前響了起來。
“喂!花心大蘿卜!”
崔辭憂一愣,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
一個叉著腰,正惡狠狠瞪著自己的金發小女孩。
她看起來,大約六七歲的年紀。
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嚴肅。
一頭燦爛的金發,紮成了雙馬尾,身上穿著乾淨利落的旅行裝。
看得出來,小女孩很像保羅和塞妮絲。
尤其是,一頭金發更是像極了塞妮絲。
崔辭憂隻看一眼就知道,她是誰。
諾倫·格雷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