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儘諸世再無一位熟識，就連記憶中的景都再也尋不出了，修成了不朽不滅……但、你後悔嗎？
是否有時候會認為，與摯愛老死歲月中，其實才是真正的人生，所謂不朽…是一種折磨
看桑海滄田，故舊儘逝歲月中，親手葬下所有親人……你真的不後悔獨行不朽路嗎。”
那聲音又響起了，充滿著孤寂與悲愴。
許肆覺得，這聲音與其說是在問他，倒不如說是詢問者在自問。
許肆沉默了，他看著長滿褐色瘢痕的手掌，看著垂在額前的白發，他真確的感到了時間流逝，像是真的經曆了萬古。
可那記憶為何就連貫不起來了？
他乃帝皇，半步神祗境……
就算是歲月，也不該磨滅掉他的記憶才對。
“你…悔嗎？”
忽然，那質問的聲音威嚴起來，如洪鐘大呂震得許肆魂海隆隆響！
早就乾涸了的金色魂海刹那之間波濤洶湧，一條五爪的真龍在那金色碧波中咆哮，許肆如瀕死的神祗燃儘戰血，再達巔峰之境。
“我風華正茂，如何知曉萬載後的事，悔與不悔那時候你在來問我吧，如今我隻隻知道我要靈台篇，要讓肉軀與魂體都達不朽……”
許肆眼眸清明，不在死氣沉沉，那滿頭白發也在刹那之間狂舞。
“不得不說你演繹得很真實，甚至圓滿了我藏在心底深處的野望…一家團聚，但……你不懂我對家的渴望……你既然為我營造出與女帝相伴一生的記憶，為何不讓我圓滿家的概念？”
“何為家？有老有少，柴米油鹽……”
眼前的景象大變了。
不再是黑暗一片，許肆獨立於涼亭中，在他麵前有一個棋盤，恍惚之間，那個中年人坐在石桌對麵，道：“陪我走一盤？”
“很抱歉，從未有人教過我。”許肆示意無能為力，道：“我來隻為靈台篇，多餘的事，沒必要。”
中年人溫文爾雅，聞言失笑道：“那些雖隻是我給我營造出的夢境，但如果你真的將靈台篇修煉到我這個地步，是很可能會出現的事實。”
許肆沉默。
中年人道：“曾經我一心求道，最終得了不滅天功，可當我走到絕巔後，才驚覺身邊早就空無一人。”
說到這裡，中年人同情的看了一眼許肆，道：“年輕人，你相信我，那種孤寂，會摧毀你的意誌…所以每一個進來的人，我都會問他們會不會後悔。”
“但從未有一人說過會後悔，是嗎？”許肆笑了，道：“隻因為，你設置進入的門檻太低了。”
沉默瞬許，許肆道：“若你將能得傳承的門檻設在聖境，或者真的能領悟你口中的悲苦，孤寂……但我們區區神橋境，最多不過四極境，且又都是天驕，也就是最多加冠之年……對我們來說，所謂的紅顏白發等太空泛了，不在我們考慮的範圍內。”
中年人一愣，他久久不曾說話，足足半炷香後，才長長一歎：“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