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艙壁滲出的冷凝水珠滴在戰術板上。李舟用袖口抹去水漬，指尖按著太陽穴在電子海圖上劃出弧形航線。顯示屏的藍光裡，他眼底的血絲像珊瑚蟲觸須般蔓延。
“航向修正兩度。”他嗓音沙啞，“海狼號的螺旋槳葉片有裂紋，每分鐘轉速比標準值低十五轉。”
秦鋒頓了頓：“你連這都能看到？”
“第七片槳葉邊緣有腐蝕缺口。”李舟的指甲在顯示屏上叩出脆響，“像被鯊魚咬過的救生圈。”指揮艙突然安靜，隻有冷卻泵低沉的嗡鳴。
葉鈞抓起通話器：“三號五號發射管注水！”液壓裝置啟動的震動順著甲板傳來，“李舟，我需要精確到秒的發射窗口。”
“他們在做z字形機動。”李舟突然抓住身旁的管線支架，指節發白，“四十秒後會進入熱液噴口乾擾區。”鼻血毫無征兆地滴在戰術背心上，在墨綠色布料上暈開暗紅。
安琪撕開止血棉包裝的聲響格外刺耳。她正要伸手，李舟已經搶過棉球堵住鼻孔：“航向185，深度五百二，二十秒後發射。”
葉鈞的瞳孔在儀表盤冷光中收縮：“魚雷設定被動聲導模式，延遲三十秒激活。”
潛艇微微震顫，兩枚“虎鯨”魚雷悄無聲息滑出發射管。李舟的後背緊貼艙壁，冷汗浸透的作戰服傳來金屬的寒意。他“看”見漆黑海水中兩道銀色軌跡，如同深海鮟鱇魚伸出的發光誘須。
“海狼號開始釋放乾擾彈！”楚航突然喊道，“他們的聲呐官發現……”
“安靜！”李鈞低喝。所有人都聽到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李舟的睫毛顫動如受驚的蝶：“右舷十五度……現在！”
顯示屏上的紅點突然轉向。兩枚魚雷在預定坐標激活聲呐，尖銳的脈衝聲波驚得魚群四散奔逃。
納什的咒罵聲仿佛穿透十二海裡海水砸在艙壁上：“全速倒車！發射反製魚雷！”
“命中倒計時二十秒。”安琪的鋼筆尖在日誌本上戳出凹痕。秦鋒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像在為深海中的死亡之舞打拍子。
當倒計時歸零時，顯示屏上的紅點突然劇烈抖動。李舟喊道：“他們中彈了！尾舵受損！不好，敵方發射魚雷！六枚！”
歡呼聲還未出口就被新的警報掐滅。
六道代表魚雷軌跡的紅線從受損的“海狼”號方向急速逼近。
“全艇抗衝擊準備！”葉鈞的吼聲與金屬刮擦聲同時炸響。
李舟的額頭重重磕在聲呐麵板上，他透過模糊的視線看到安琪撲向數據終端，發絲在警報紅光中揚起又落下。
“三號魚雷擦過艦橋！”楚航的嗓音劈了叉，“四號五號被乾擾彈引爆！”
秦鋒突然狂笑：“他們準頭喂狗了？”他的笑聲在第六道紅線命中指揮塔圍殼時戛然而止。
潛艇像被巨人攥在掌心的鐵罐般扭曲呻吟，照明係統瞬間熄滅。
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李舟看到葉鈞抓著流血的手臂操作火控台：“七號發射管準備！李舟！”
“他們在釋放誘餌……不對！”李舟閉上眼，突然抓住聲呐官的手腕，“回波不對！這是……”
楚航的瞳孔在顯示屏冷光中放大：“多普勒效應異常！他們用了機動式誘餌！”
“航向235！下潛五十米！”葉鈞的聲音混雜著管路破裂的嘶鳴，“李舟！給我新的發射坐標！”
李舟的指尖在顫抖的戰術板上滑動。他“看”到不遠外的“海狼”號正像受傷的抹香鯨般噴出油汙，看到納什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到自己映在咖啡杯上的倒影——蒼白的臉上嵌著兩團燃燒的眼瞳。
“就是現在。”他嘶啞地說，“發射線重合點三點二海裡，深度六百。”
兩枚“虎鯨”魚雷出膛時的震動讓甲板上的扳手跳起半尺高。
顯示屏上的紅點開始不規律跳動。安琪突然抓住李舟的手腕：“他們的推進係統……”
驚天動地的悶響從深海傳來。聲呐屏幕炸開雪花點，楚航的耳機裡充斥著金屬撕裂的尖叫。李舟倒在地板上，麵色蒼白，嘴角卻扯出扭曲的笑——他“看”見“海狼”號的螺旋槳停止了轉動，那個艇長一拳砸在受損的操控台上，看見某個金發聲呐兵顫抖著在胸前畫十字。
“命中推進係統外殼！”安琪的聲音帶著哭腔，
葉鈞抹了把臉上的血漬：“全速撤離！開啟海潮乾擾！”
李舟閉上眼，突然喊道，“海狼…還活著…他們又發射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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