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基地，地下深層的安全會議室。燈光慘白刺眼，空氣中混雜著消毒水、硝煙與塵土的氣息。
李舟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衣服上還沾著寫字樓裡的灰，手腕上被塑料束帶勒出的紅痕火辣辣的疼。他儘量讓自己坐直，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那是後怕。
他看著會議桌對麵，莊將軍那張線條剛硬、不怒自威的臉，一五一十地複述著幾個小時前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曆。
“……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普通的檢查，沒想到……”李舟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那個穿西裝的龍昭男人，戴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但眼神很冷。他自稱是‘暗影會’的人，代號‘信使’，還說……”李舟頓了頓，想起那人輕描淡寫的語氣，心裡又是一陣發毛，“在我們內部有他們的‘朋友’，代號‘鼴鼠’……”
說到“朋友”兩個字，會議室裡似乎安靜了一瞬。
李舟看到屏幕那頭的莊明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篤、篤、篤，不緊不慢，但那雙深邃的眼睛一直鎖定著他，仿佛要穿透屏幕，把他從裡到外看個清楚。
“他的話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虛張聲勢，還有待證實。”老周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鏡片後的眼睛閃爍著分析的光芒，“這種虛張聲勢、心理戰也是常用手段。”
“他說的是真的。”李舟抬起頭，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瞬間後的篤定，“在我意識到這個人不簡單後，立刻就發出了信號，而且打算拖延時間，希望我們的人能抓住他。”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那個關鍵的節點，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些，
“可就在發出信號後不到……我估計也就不到五分鐘。那個‘信使’，他當時還在試圖說服我，表情很平靜。突然，他的平板電腦上好像收到了什麼提示。然後，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接著告訴我，李濤的小隊已經在路上了。“
“能接觸到一線行動的緊急通訊……”老周喃喃自語，眉頭緊鎖，“這範圍可不小啊。涉及到指揮鏈、技術支持、甚至可能是……”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莊將軍手指在桌上重重敲了一下，發出“篤”的一聲悶響。接著便是很久的沉默。
“容我好好想想，不耽誤大家時間了，李濤，你那邊情況簡要彙報下”莊將軍看向李舟，緩緩說道。
桌子這頭，剛剛結束行動指揮的李濤也坐著，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作戰服的袖口還有擦破的痕跡。
他接過話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但依舊簡潔有力：“報告長官，赫恩軍情局據點已經搗毀。現場滅了對方特工五名，抓了三個活口，正在分開審訊。可惜，目標頭目逃脫了，我們的人還在追，濱海府也已經布控全城搜捕。繳獲了一批設備和文件，技術部門正在搶時間分析。”
李濤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行動過程中遭遇了頑強抵抗，對方火力配置和防禦部署……很專業，而且，他們好像提前知道了我們會從哪個方向突入。”
整個彙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
莊將軍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會議室裡隻剩下設備運行的低頻嗡鳴聲，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知道了。”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李濤，這次行動，你們打掉了赫恩軍情局在龍昭帝國的一個重要釘子，乾得不錯。但是……”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銳利，“那個內鬼，代號‘鼴鼠’的，必須挖出來！一天不除，我們就是透明站在對方麵前！”
暗影會……鼴鼠……特殊能力……赫恩軍情局……這幾個詞串在一起，背後牽扯的東西，恐怕遠比一次普通的間諜滲透要複雜得多，也危險得多。這已經不是常規的情報戰了。
“這件事，”莊明緩緩開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從現在起，列為最高機密。今天在這裡聽到的，關於‘暗影會’、‘鼴鼠’的具體信息，除了在場各位，絕不允許向任何人透露半個字。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在場的所有人，齊聲應道，聲音斬釘截鐵。
莊明看向旁邊的海盾專員：“老周，審訊和技術分析由你主抓。挖！給我深挖！重點就是‘暗影會’，那個所謂的‘信使’，還有任何相關的線索。”
“另外，‘鼴鼠’！讓海盾那幫小子給我動起來，秘密進行內部甄彆！就算是把基地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這顆釘子給我拔出來！但記住，動作要小，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彆讓裡麵的魚兒提前驚了窩。”
“是！保證完成任務！”老周立刻應道。
莊明的視線回到李舟身上，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小子，這次算是撿回條命，受驚了。對外，你失蹤的這段時間，我們會用一場意外車禍來掩蓋，這次營救行動的所有細節，全部封存。你先……”
他似乎想讓李舟休息一下，但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算了，不用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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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明沉吟片刻，似乎做出了決定：“殖民地那邊最近又不太平，三國聯合遠征艦隊又要有動作了。小葉，”他看向葉鈞，“通知你的人，準備集合，‘黑鯊’號有新的任務。李舟，你也準備一下，歸隊。”
“是！”葉鈞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應道。
李舟猛地一愣。剛從鬼門關爬回來，連口熱飯都沒吃上，怎麼又要回那個冰冷的鐵殼子裡去？這節奏未免太快。
“是！保證完成任務！”大腦尚未反應，嘴巴已經張開，李舟下意識地大聲回答。
“哦對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莊明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目光在葉鈞和李舟之間掃了掃。“葉鈞、李舟，起立！”
李舟又是一愣，趕緊推開椅子，在原地唰地一下站得筆直，表情努力保持嚴肅。
莊明緩緩站起身，從桌上拿起一個紅色的硬殼封皮冊子，鄭重地翻開，用清晰洪亮的聲音念道：
“委任狀：根據《龍昭帝國軍官準則》有關規定，鑒於李舟上士在近期任務中表現優異，戰功卓著，經總部批準：破格任命李舟為龍昭帝國海軍少尉軍官，授予少尉軍銜。此令自下發之日起執行。”
他合上冊子，目光轉向葉鈞：“葉鈞聽令！自即日起，任命李舟少尉為龍昭帝國海軍‘黑鯊’號攻擊核潛艇機要情報參謀，歸艇長直接指揮。”
李舟腦子嗡的一聲，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尉？機要參謀？他？一個軍廚兵？
葉鈞也是微微一怔，但立刻反應過來，與李舟一同向著莊明，行了一個標準、肅穆的軍禮。
“等風浪平息了，”莊明看著李舟，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你小子還得老老實實去帝國海軍學校，把少尉軍官該學的課程給我補齊了，理論基礎太差可不行。”
“是！”李舟激動得臉頰有些發燙。
“還有，”莊明最後叮囑了一句，笑容收斂，恢複了嚴肅，“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特彆是那個‘鼴鼠’還在暗處盯著，你的軍銜和職務任命，暫時不公開，不入檔，薪水和待遇以後統一補發。記住，你還是那個軍廚兵李舟。明白了嗎？”
“明白！”李舟和葉鈞再次齊聲回答。
走出會議室，外麵走廊的燈光讓李舟的眼睛有些刺痛，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李濤跟在他身邊，抬手在他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擂了一拳：“行啊小子！可以啊！這就提乾了？少尉！真是因禍得福。不過話說回來，剛被綁回來就又要下海撈魚？你這命……夠硬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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