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中畫麵中斷了一會後，投影出最後一條記錄：
“……自毀程序已啟動，優先銷毀推進核心、主控係統和所有偵察數據單元。”
安琪的聲音異常冷靜，像是在背誦條例，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寂靜的指揮艙裡，“這艘特種偵察潛艇的技術絕不能落到他們手裡，裡麵的情報……更不能。”
背景裡的混亂聲響陡然增大，像是沉重的艙門被猛力撞開，緊接著是幾聲短促、含混不清的伽梵語命令，帶著一種入侵者的急迫和凶狠。
“他們登艇了……伽梵聖國的海軍部隊……動作很快……”安琪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側耳傾聽，又像是在極力控製自己的呼吸。
“我們的人在抵抗，但……空間太小，武器劣勢……估計……撐不了多久了……”
指揮艙裡一片死寂，隻有視頻播放殘留的嘶嘶雜音和潛艇內部設備運行的低沉嗡鳴。
李舟的拳頭不知不覺攥得死死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上那張沾著油汙，卻依然透著一股倔強的年輕臉龐。
那張臉，不久前還在和他一起在漁村的小飯店內，吃著小菜，吹著海風。
“被俘是大概率事件了。”安琪的聲音再次響起，恢複了情報分析員特有的冷靜，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
“如果我沒被當場‘處理’掉的話……根據我們現在的位置，距離伽梵聖國南部的海岸線不遠，結合他們的巡邏部署和處理高價值目標的習慣……最有可能被帶去的地方，是‘蘭卡海軍基地’。”
楊濤的手指已經在戰術平板上疾速滑動，調出相關的海圖和基地資料，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無波動的臉上，他微微點了點頭，無聲地表示認同安琪的判斷。
“蘭卡……”安琪繼續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種對敵人據點的熟悉，“那是他們在象海最重要的前哨基地之一，守備森嚴。他們一定會把我們這些‘特殊收獲’，送到那裡進行最徹底的審訊和…研究。”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詞，語氣變得有些異樣，不再是純粹的情報分析。
“這次潛入，除了公開提到的那幾項任務，更重要的是....”安琪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某種秘密的重量，“情報顯示，伽梵聖國那個新上台的攝政王，背後有‘暗影會’的影子。他能這麼快鞏固權力，並且在境內大肆興建軍事設施，暗影會出了大力。”
“暗影會？！”秦鋒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在安靜的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他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閉上嘴，但臉上的震驚和某種恐懼卻怎麼也掩飾不住，下意識地看向李舟。
葉鈞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目光也轉向李舟。李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蟄了一樣。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內心深處某個黑暗的角落。
“對，暗影會。”安琪的聲音帶著一種確認後的疲憊和凝重。
“他們通過控製的商業公司，承包了其中幾個新建軍事基地的建設。有線索指出，其中一個位於伽梵聖國內陸區域的秘密軍事設施，其承建方就是暗影會的白手套，而設施的真正用途……很可能是一個生物化學實驗室。”
指揮艙內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了，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生物化學實驗室？暗影會？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但促使我最終下定決心的，還有另一層原因。”安琪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明顯的情感波動，那是一種混雜著絕望、不確定和微弱希望的複雜情緒。
“因為有線索表明……那個實驗室裡，可能……可能有關於apty4896的後續研究成果。我本來計劃登陸後滲透進那個實驗室，但現在看應該做不到了…”
她似乎是透過鏡頭的黑暗，直接看向了李舟，聲音急促起來，背景的撞擊聲和叫喊聲也越來越密集、清晰。
“李舟……我知道你在看，高縝曾經說過，apty4896是暗影會一個失敗的實驗品，但他們從未放棄過完善它。”安琪語速飛快。
“如果…如果那個實驗室真的存在，那裡……或許……或許有能救你的‘解藥’……希望不大，我知道……但是……”
“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從錄音中傳來，像是重物砸在了通訊設備附近，緊接著是更加刺耳的警報和一片混亂不堪的伽梵語叫喊。
安琪的臉在屏幕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嘴唇張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而壓抑的驚呼，隨即——
畫麵驟然中斷，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視頻結束了。
指揮艙內，落針可聞。那片漆黑的屏幕，像一個無底的深淵，吞噬了所有的聲音和希望。
“安琪……”李舟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胸口劇烈起伏，像是在缺氧，眼睛裡仿佛有火焰在燃燒，死死地盯著那片漆黑，仿佛要用意念將它重新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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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基地……暗影會……解藥……”李舟低聲重複著這幾個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憤怒、擔憂、還有一絲被“解藥”二字點燃的、近乎瘋狂的渴望交織在一起。
楊濤眉頭緊鎖，已經將蘭卡基地的三維模擬圖投射到主屏幕上，各種數據流快速閃過。“蘭卡基地防禦等級‘高’，”他沉聲開口，語氣像他的表情一樣毫無溫度，“地理位置極其敏感，位於伽梵聖國重點防禦圈內。強行滲透，風險評估為‘高危’。”
他手指在屏幕上劃動，調出更多細節：“根據現有情報，蘭卡基地擁有至少一個潛艇專用碼頭，反潛網絡覆蓋嚴密，包括固定聲呐陣列和移動反潛平台。”
“空中反潛巡邏機24小時輪換，常態化。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指向屏幕上一個模糊的區域，“我們對基地內部，尤其是可能關押安琪他們的地方，情報幾乎為零。完全是盲區。”
一直沉默的葉鈞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穩定了艙內有些失控的氣氛：“楊濤，整理所有關於蘭卡基地的情報，包括但不限於軍事部署、人員活動規律、後勤補給路線、通訊特征，進行交叉比對分析，找出任何可能的滲透點，任何縫隙。”
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李舟身上，那眼神深邃而銳利：“李舟，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非常時期，更要冷靜。”
“冷靜？”李舟猛地轉過頭，聲音沙啞得厲害，“艇長，安琪她……她是為了……”
“她是為了任務，也是為了給我們傳遞最重要的情報。”葉鈞打斷了他，語氣斬釘截鐵，“不僅僅是她自己的處境，還有暗影會，甚至……關係到你的關鍵信息。這些情報，是她用生命換來的，我們不能辜負她，更不能因為輕舉妄動讓她陷入危險，我們要做好十足的準備！”
葉鈞站起身，走到李舟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現在，最重要的是分析情報，製定計劃。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把‘黑鯊’和所有人都拖入險境。”
“安琪需要的是營救，一個周密、有成功的可能的營救計劃，而不是讓我們去送死。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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