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毒辣的太陽便已開始炙烤著大地。
伽梵王宮西北側的樹林裡,熱浪蒸騰,連光線都發生了扭曲。
一支四十餘人的隊伍,正貼著樹叢的陰影,無聲穿行。他們身上的多地形迷彩幾乎與斑駁的樹影融為一體,腳下的軍靴踩在乾枯的落葉和碎石上,隻發出細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沙沙”聲。
李舟手持突擊步槍,跟隨著偵察連的兩名尖兵,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每隔一段距離,他就會停下腳步,閉上眼睛。
在他的世界裡,沒有光,沒有熱,隻有一片由無數能量線條和結構模型構成的三維空間。整座伽梵王宮的周邊區域,像一個被剝去外殼的精密儀器,在他腦中分毫畢現。
那些曾經致命的自動機槍塔,能量核心已經徹底黯淡,如同熄滅的炭火。地下那些本應致命的感應地雷,其內部的電容也已完全放空,現在隻是一塊塊無害的金屬疙瘩。
“左三步,停。”
李舟的聲音通過耳機,清晰地傳到每個隊員耳中,簡短,不帶任何感情。隊伍最前方的兩名尖兵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向左橫移三步,像兩根釘子一樣釘在原地。
緊跟在李舟身側的譚烈川,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
他順著原定的路線看去,那是一片鋪著石板的平坦小徑,陽光均勻地灑在上麵,看不出任何異常。作為一名頂尖的偵察兵,他敢用自己的職業生涯擔保,那裡絕無問題。
但命令就是命令。
“前方十二米,地麵下陷,結構不穩。”李舟再次發出指令。
譚烈川沒有遲疑,立刻打出手勢。一名偵察兵迅速匍匐在地,像一條蛇般悄無聲息地向前滑行,然後從戰術背心上抽出一根細長的碳纖維探針,小心翼翼地戳向李舟所說的那片區域。
“噗。”
一聲輕響。
探針幾乎沒遇到任何阻力,就陷下去了半米多深。石板下方,早已被掏空。如果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踩上去,整個人都會瞬間掉進這個偽裝起來的陷阱裡。
隊伍裡響起一片極輕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一名年輕的偵察兵回頭,看了一眼李舟那並不算魁梧的背影,對身邊的戰友用口型無聲地比劃了兩個字。
“牛逼……”
他身邊的老兵沒理他,隻是默默地握緊了手裡的突擊步槍,眼神裡最後一絲審慎和疑慮,也徹底煙消雲散。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在過去的十分鐘裡,李舟用這種近乎神諭的方式,帶領他們避開了三處視覺上根本無法發現的陷阱——一根埋在落葉下的高強度絆索,一片被偽裝成普通草皮的被動式紅外感應區,以及現在這個塌陷的地麵。
譚烈川的內心,早已從最初的審慎,轉變為一種混雜著敬畏和匪夷所思的震撼。
他帶了十幾年兵,自認對滲透和偵察的理解已經到了骨子裡,可眼前這個年輕的上級,正在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顛覆他所有的經驗和驕傲。
這已經不是情報分析,這是未卜先知!
“繼續前進。”
隊伍再次如水銀瀉地般向前流動,速度更快,也更沉默。
五分鐘後,一堵高達三十米的巨型石質城牆,出現在他們麵前。
牆體上,那些猙獰的無人機槍塔炮口低垂,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牆根下,幾扇用於日常維護和通行的合金側門緊閉著,上麵布滿了鏽跡。
這裡就是李舟選定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