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李豫策馬奔赴河北前線的消息傳到長安時,含元殿的龍椅上,李亨正裹著厚厚的錦袍咳嗽。幾日前一場驟雨,他不慎淋了些寒,起初隻當是尋常風寒,禦醫開了兩副驅寒的湯藥,他也沒放在心上,隻一心牽掛著河北戰事的進展。
可這寒症卻像生了根,纏綿數日不見好轉。這日晨起,李亨剛坐起身,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胸口悶得發慌,連抬手的力氣都弱了幾分。殿內侍臣見他麵色蠟黃,連忙傳召禦醫,可診脈後,禦醫仍是那套“安心靜養、服藥調理”的說辭。李亨望著殿外灰蒙蒙的天,心頭竟莫名升起一絲不安,揮了揮手屏退眾人,隻留下口諭:“傳國師袁天罡入宮。”
暮色漸沉時,一道戴著玄鐵麵具、身披墨色鬥笠的身影踏入含元殿。袁天罡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他走到榻前,指尖搭在李亨腕上,片刻後,指尖的力度微微一沉。
“國師,朕的身體……如何了?”李亨的聲音帶著病後的沙啞,目光緊緊盯著那副冰冷的麵具。
袁天罡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透過麵具顯得有些沉悶:“聖上龍體,已傷及根本,有些嚴重。”
“傷及根本……”李亨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眼中閃過一絲悵然。他抬手撫上自己鬢邊的白發,想起不久前玄宗的離世,又念及遠在前線的李豫,重重歎了口氣:“罷了。太上皇剛去,朕的身體也不中用了。”
待袁天罡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含元殿內隻剩下李亨一人。他望著空蕩蕩的殿宇,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父皇啊,當年你避居蜀地,朕登基為帝,如今這江山還未安穩,沒想到朕也快去陪你了……”話音未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用帕子捂住嘴,帕角竟洇出了一點刺目的紅。
與含元殿的沉寂不同,長樂宮的偏殿內,燭火搖曳,映得張皇後的麵容忽明忽暗。她端坐在錦凳上,指尖把玩著一枚赤金鑲玉的簪子,對麵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越王李係的貼身保鏢,李三。
“皇後娘娘放心,此事若成,我家王爺說了,日後定不會忘了娘娘的扶持之恩。”李三躬身行禮,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
張皇後抬眸,目光落在李三身上,聲音淡淡:“就這樣辦。到了關鍵時候,你家王爺可得拿出些真本事,彆讓本宮失望。”她手中的簪子轉了個圈,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若不是她早年夭折的皇子,這儲君之位,怎會輪得到李係?可如今李亨病重,李豫遠在前線,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待李三躬身退去,張皇後獨自留在殿內,望著窗外的夜色,輕聲呢喃:“若不是本宮的兒子走得早,怎會落在你李係的頭上……唉,為了以後,也隻能這樣了。”燭火映著她的側臉,有不甘,也有孤注一擲的決絕。
李府
長安城外,李輔國的府邸內,卻是另一番景象。這座曾屬於虢國夫人的宅院,如今雕梁畫棟依舊,隻是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李輔國身著紫色官袍,站在池塘邊,手中捏著一把魚食,慢悠悠地撒向水麵。群魚爭食,濺起細碎的水花。
忽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他身後,單膝跪地:“大人,越王麾下的李三,方才從皇後宮中出來了。”
李輔國撒魚食的手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掌心微微一吸,兩條正在爭食的錦鯉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道吸到手中。魚兒在他掌心徒勞地掙紮,他卻毫不在意,隨手將魚遞給身旁的下人,聲音裡帶著一絲狠厲:“有些魚兒啊,總以為自己能翻起大浪,不聽話的話,不如早點處理掉,省得汙了這池塘。”
下人接過魚,躬身退下。李輔國望著平靜下來的水麵,眼底的寒意漸濃——張皇後與李係的小動作,他早看在眼裡,不過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華清宮路上
幾日後,李亨自覺在宮中難以靜養,便下旨前往華清宮調理。臨行前,他特意令李輔國統領禁軍隨行護駕。鑾駕隊伍浩浩蕩蕩出了長安,行至驪山腳下時,忽然從兩側山林中竄出數十名黑衣人,個個蒙麵持刃,直撲鑾駕而來。
“有刺客!”禁軍統領高聲喝喊,可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強,禁軍一時竟難以抵擋。李輔國卻站在鑾駕旁,神色淡然,他轉頭看向身後兩名身著勁裝的護衛,笑道:“你們兩個,出去活動活動,讓老夫看看,這些年你們的功夫有沒有長進。”
那兩名護衛應聲而出,身形如電。隻見劍光閃爍間,黑衣人一個個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原本凶悍的刺客便被屠戮殆儘,隻剩下幾個被生擒的活口。
鑾駕內,李亨聽聞外麵的動靜,嚇得渾身發抖,連忙傳問情況。而遠處,悄悄跟隨隊伍的張皇後心腹見刺客全滅,心中一緊,連忙回報。張皇後得知消息,坐在轎中,嘴角卻微微一揚——她本就沒指望刺客能成功,不過是想借此試探李輔國的實力,順便攪亂局勢。
可她沒料到,李輔國很快便帶著被生擒的刺客和五花大綁的李係等人來到鑾駕前。“聖上,刺客已儘數擒獲,經審問,這些人皆是越王李係指使,而教唆越王謀反的,正是……皇後張氏!”
李係被按在地上,見大勢已去,嘶聲喊道:“父皇!是張皇後!是她教唆兒臣謀反,說您病重,太子遠在前線,讓兒臣趁機奪權啊!”
張皇後聞訊趕來,見李係被擒,又聽聞他當眾指認自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聖上明鑒!臣妾冤枉啊!是李係血口噴人!”
李亨坐在鑾駕內,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又想起自己病重時張皇後的異常舉動,怒火攻心,猛地一拍扶手:“夠了!回宮!傳朕旨意,將張氏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宮!”
話音落下,禁軍上前架起癱軟的張皇後。李亨望著她被拖走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瑟瑟發抖的李係,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榻上。這場宮闈驚變,終究還是在他病重之時,撕開了長安平靜的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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