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暮色如墨,殘陽的最後一縷餘暉被連綿的雲層吞噬,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土腥味。李煥攥著姬如雪先前塞給他的那幾枚沉甸甸的銅錢,在街角熱氣騰騰的包子鋪前停下腳步。他小心翼翼地挑了兩個白麵饅頭和一小碟醬菜,油紙包好後,快步走向蜷縮在巷口石階上的李星雲。
少年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接過吃食便狼吞虎咽,饅頭的碎屑沾在嘴角,眼神卻依舊清亮。待李星雲咽下最後一口,李煥輕輕拍了拍他肩上的塵土,低聲道:“星雲走,前麵有座破廟,今晚就在那兒落腳。”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暮色深處,而不遠處的樹梢上,張起靈一襲黑衣,如孤鶴般靜靜佇立,墨色的眼眸目送著他們離去,深邃的目光裡藏著無人能懂的複雜情緒,直至那兩道背影徹底融入夜色,他才緩緩轉身,隱入沉沉黑暗之中。
洛陽城巍峨的宮牆在暮色中泛著冷硬的光澤,朱溫將都城遷至此處後,玄冥教總舵也隨之落戶洛陽深處一座陰森的殿宇。玄冥教大殿內,燭火搖曳,映得殿中陰影重重。朱友珪身著黑色長袍,端坐在高高的冥帝寶座上,眼神陰鷙如寒潭。他目光掃過殿下,落在那個佝僂著身軀、拄著拐杖的老婆婆身上,聲音冰冷刺骨:“孟婆,那兩人,你帶來了吧!”
孟婆微微頷首,枯槁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沙啞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是的,冥帝。”說罷,她緩緩側身,指向身後。隻見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男子身穿一襲純黑長袍,頭戴一頂高聳的黑色長帽,帽簷上用朱紅絲線繡著“天下太平”四個大字,麵容冷峻,周身散發著肅殺之氣;女子則身著素白長衫,頭上同樣戴著高帽,帽上繡著“一見生財”,眉眼間帶著幾分妖冶與靈動。兩人齊齊躬身,聲音一冷一柔,卻同樣恭敬:“屬下常昊靈、常宣靈,參見冥帝,參見孟婆。”
朱友珪緩緩抬了抬下巴,目光在黑白無常身上逡巡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黑白無常,本帝命你們二人前往鬼王朱友文身邊潛伏,密切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靜待時機,聽候本帝號令。”
“屬下遵旨!”常昊靈與常宣靈異口同聲,語氣堅定,沒有半分遲疑。
隨後,孟婆便領著二人穿過層層回廊,前往鬼王朱友文的修煉密室。密室位於殿宇最深處,四周石壁冰冷,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陰寒之氣。此時,朱友文剛結束一輪九幽玄天神功的修煉,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幽藍的光芒,周身的寒氣漸漸散去。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帶著無形的壓迫感,邁步走出密室大門,恰好與前來的孟婆三人相遇。朱友文目光銳利如刀,落在孟婆身上,沉聲道:“本王要的人,孟婆找到了?”
孟婆微微欠身,恭敬地回話:“回鬼王,找到了。這兩位便是本教的黑白無常,常昊靈與常宣靈。”
朱友文的目光掃過黑白無常,淡淡點頭,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還行,你們二人留下吧。”
待孟婆離去,密室之外隻剩下黑白無常與朱友文三人。朱友文轉過身,背對著他們,望著密室深處的黑暗,緩緩開口:“你們二人,每日定時給本王送飯即可。本王練功之時,時常會持續許久,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明白嗎?”
“屬下明白,定不打擾鬼王大人修煉!”常昊靈與常宣靈再次躬身應道。
兩人退出密室,沿著回廊緩緩前行。夜色漸濃,廊下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常宣靈輕輕舒了口氣,側頭看向身旁的常昊靈,語氣中帶著幾分輕鬆:“大哥,這麼看來,咱們在鬼王身邊的日子,倒也清閒。”
常昊靈聞言,腳步微微一頓,眉頭微蹙,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聽到常宣靈的話,他緩緩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不好說啊,小妹。你忘了冥帝先前的吩咐了嗎?”
常宣靈臉上的輕鬆之色瞬間褪去,她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壓低聲音:“這麼說,冥帝與鬼王之間,果然不對付。”
常昊靈眼中閃過一絲精明,他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後,才輕聲道:“玄冥教內暗流湧動,冥帝與鬼王各懷心思。小妹,咱們如今身處夾縫之中,隻能見機行事,日後誰的贏麵更大,咱們便投靠誰。”常宣靈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兄妹二人相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算計與決心。
而此時的密室之內,朱友文再次盤膝坐下,周身寒氣升騰,九幽玄天神功的修煉再次開始,殿宇深處,隻剩下功法運轉時微弱的氣流聲,與外麵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鳳翔,初冬的寒氣悄然漫入王府,政事殿內卻暖意融融。鎏金銅爐中燃著的龍涎香,煙氣嫋嫋纏繞著雕花窗欞,將殿內映照得靜謐而莊重。宋雲箋身著玄色岐王朝服,衣擺繡著暗金雲紋,勾勒出她挺拔卻不失柔美的身姿。她端坐於寬大的紫檀木案前,指尖捏著一支銀毫筆,目光專注地在奏折上批注,墨痕落下,儘顯王者的沉穩與果決。
殿門輕啟,玄淨天與姬如雪並肩而入,二人一身利落的墨色勁裝,衣料上還沾著旅途的風塵,鬢邊發絲微亂,顯然是剛從渝州星夜趕回。“屬下玄淨天、姬如雪,參見岐王。”玄淨天率先屈膝行禮,聲音帶著幾分奔波後的輕啞,姬如雪亦隨之躬身,目光沉靜地候在一旁。
宋雲箋緩緩放下銀毫筆,抬手攏了攏鬢邊垂落的發絲,抬眸看向二人,深邃的眼眸中不見波瀾,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人呢?”簡潔二字,似帶著穿透力,讓殿內的空氣瞬間沉靜下來。
玄淨天直起身,迎上宋雲箋的目光,語氣恭敬中帶著一絲無奈:“回岐王,屬下二人抵達渝州後,四處探查,確然尋到了目標的蹤跡,隻是對方已於三日前離開渝州,據當地鄉鄰所言,大概是往西南方向去了,具體行蹤尚未查清。”說罷,她微微垂首,等候指令。
宋雲箋聞言,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發出“篤篤”輕響。她沉默片刻,長長的睫毛垂落,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光芒,再抬眼時,神色已恢複平靜:“好,本王知道了。”話音落,她重新拿起銀毫筆,目光落回奏折,仿佛方才的問詢隻是處理政務中的一段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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