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自古便是水陸要衝,即便身處亂世,碼頭邊依舊帆影綽綽,街巷裡人聲鼎沸。青石板路被往來行人踏得光亮,兩旁酒肆茶坊的幌子隨風搖曳,空氣中混雜著酒香、點心香與江水的濕潤氣息,一派熱鬨景象。
玄淨天身著一襲淡紫色宮裝,裙擺繡著精致的纏枝蓮紋樣,行走間身姿輕盈,自帶一股溫婉雅致的氣質。她轉頭看向身旁牽著自己衣袖的小女孩,眼中滿是柔和。那女孩約莫八歲,梳著雙丫髻,一身利落的淺碧色短打,襯得她肌膚勝雪,隻是小臉繃得緊緊的,眉眼間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嚴肅,正是初入幻音坊的姬如雪。
“雪兒,”玄淨天抬手輕輕摸了摸姬如雪的頭頂,聲音溫柔,“此次渝州之行,是來尋女帝要的人,任務本就有幾分風險,你年紀尚小,其實不必跟來的。”
姬如雪聞言,小腦袋微微一揚,清澈的眼眸裡滿是堅定,語氣稚嫩卻格外認真:“玄淨聖姬,我既然已經入了幻音坊,便是幻音坊的人,自當遵從坊規,隨您一同執行任務,絕不能退縮。”
玄淨天看著她這副小大人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卻閃過一絲讚許:“也罷,既已來了,便跟在我身邊,切不可擅自行動。”姬如雪重重點頭,握緊了小拳頭,腳步愈發穩健地跟上玄淨天的步伐。
兩人沿著街巷緩緩前行,忽然,姬如雪的目光被街角處的景象吸引。隻見路邊的老槐樹下,坐著一老一少兩個身影。老者滿頭白發,衣衫陳舊,臉色蒼白,正靠在樹乾上閉目養神;少年身著洗得發白的素色長衫,脊背挺直,眉眼清秀,正是一路流浪至此的李星雲與李煥。
看著兩人疲憊不堪、似是許久未曾好好休憩的模樣,姬如雪不禁想起了自己幼時孤苦無依的處境,心中泛起一絲憐憫。她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幾枚沉甸甸的銅錢,攥在手心,快步朝著兩人走去。
“老人家,”姬如雪走到李煥麵前,將銅錢輕輕遞了過去,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這點錢您拿著,買點吃食吧。”
李煥緩緩睜開眼,看到遞到麵前的銅錢,又看了看眼前這模樣清秀的小女孩,連忙撐著身子想要起身道謝,卻被姬如雪輕輕按住肩膀。“多謝小姐,多謝小姐的好意!”李煥感激不已,顫巍巍地接過銅錢,眼眶微微泛紅。
“不用謝。”姬如雪收回手,語氣依舊清冷,轉身時,目光不經意間與一旁靜靜看著她的李星雲相撞。李星雲的眼神清澈而平靜,帶著一絲探究,姬如雪心中微動,卻隻是飛快地移開視線,快步回到玄淨天身邊,繼續往前走。
李星雲望著姬如雪離去的小小身影,若有所思。方才那女孩雖年紀不大,卻有著一股獨特的清冷氣質,舉手投足間透著幾分倔強,倒讓他生出幾分好奇。
玄淨天將姬如雪的舉動儘收眼底,看著她略帶彆扭的側臉,無聲地點了點頭,心中對這個小姑娘更多了幾分認可。她依照幻音坊此前傳來的情報,帶著姬如雪穿過幾條街巷,最終停在一處僻靜的院落前。那院落不算奢華,木門上掛著褪色的木牌,上麵模糊能看出“蘇宅”二字。
玄淨天整理了一下裙擺,上前輕輕敲了敲木門,清脆的敲門聲在安靜的巷子裡格外清晰。片刻後,院內毫無動靜。她又加重力道,再次敲了敲門,依舊無人回應。
就在這時,一陣“吱呀”的車輪滾動聲傳來。兩人轉頭望去,隻見一位推著小推車的老頭從巷口走來,車上放著幾捆新鮮的蔬菜,顯然是剛從集市回來。老頭看到門口的玄淨天與姬如雪,停下腳步,笑著說道:“兩位小姐,彆敲了,這家的主人前幾日就出遠門了,家裡沒人。”
玄淨天心中一沉,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問道:“老人家,您可知他去了何處?何時能回來?”
老頭搖了搖頭,將小推車停在院門邊,一邊整理著車上的蔬菜,一邊說道:“這我可就不清楚咯,他走得匆忙,沒和鄰裡多說,隻說是有急事要辦。”
玄淨天聞言,眉頭微蹙,思索片刻,知道再追問也無用,便對著老頭微微頷首:“多謝老人家告知。”說罷,便帶著姬如雪轉身離去。
兩人剛走出不到十米遠,便隱約聽到身後那老頭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嘖嘖,怪不得前些日子婉拒了我家閨女的心意,原來都有這麼大的孩子了,這姑娘長得倒真是標誌……”
玄淨天腳步一頓,額角瞬間布滿黑線,她哪裡聽不出老頭是誤會了自己與姬如雪的關係,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懶得回頭解釋,隻能加快腳步往前走。一旁的姬如雪聽得雲裡霧裡,小臉上滿是懵懂,歪著腦袋看向玄淨天,不明白那老爺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待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巷口,牆角的陰影處,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走出。那人一身深色衣袍,身形頎長,麵容俊朗,眼神深邃難測,正是暗中觀察的張起靈。他望著玄淨天與姬如雪離去的方向,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玉佩,低聲自語:“幻音坊的人……是為岐王李茂貞而來,還是衝著宋雲箋?不過,方才那個名叫李星雲的少年,倒比目標人物更值得關注。”說罷,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巷尾,隻留下空蕩蕩的街巷,與遠處傳來的喧囂人聲。
喜歡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請大家收藏:()不良人之大唐麒麟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