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雒城王宮的琉璃瓦,卻驅不散禦書房內凝滯的寒意。
一份染血的急報被劉煜死死攥在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猛地將奏報摔在地上,紙張散開,上麵“觀星樓守衛儘歿”、“諸葛長明失蹤”的字樣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雙目赤紅。
“廢物!一群酒囊飯袋!”劉煜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二十三個!守不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叟?!王宮巡防是紙糊的嗎?!”
他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在禦案後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腳步踏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回響,敲打在下方跪伏一片的禁衛將領心頭。
負責總巡防的王宮守將田子廉麵如死灰,抖如篩糠:“大王…末將…末將實不知賊人…”
“不知?!”劉煜猛地頓足,鷹隼般的目光如冰錐刺向田子廉,“拖下去!杖責五十!昨夜所有當值巡查官員,不論大小,一律杖二十!給孤狠狠打!打不死,就給孤滾出宮去!”
殿外很快傳來沉悶的杖擊聲和壓抑的慘嚎,如同為這血腥的清晨奏響的哀樂。
衛炎章也在受刑之列。
冰冷的石板硌著身體,沉重的軍棍帶著風聲砸落,皮開肉綻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他死死咬住牙關,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悶哼,豆大的汗珠混著血水滾落,卻硬是沒讓一絲痛呼溢出齒縫。
每一棍落下,心中那份因諸葛先生脫險而起的冰冷卻更清晰一分——值了!必須撐住!
聽著殿外的動靜,劉煜胸中怒火更熾。
諸葛長明竟能從銅牆鐵壁般的王宮消失?
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他臉上!田子廉…此人能力,已不堪大用!
“傳詔!”劉煜的聲音淬著冰。
“雒城即刻戒嚴!四門緊閉!給孤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諸葛長明揪出來!懸賞!凡有線索者,賞千金!獻其首級者,封萬戶侯!”
命令如同瘟疫般擴散,雒城瞬間被鐵甲洪流淹沒,盤查森嚴,風聲鶴唳,恐慌在街巷間無聲蔓延。
就在這混亂焦灼之際,一名內侍弓著腰,捧著一封密封嚴實的信函碎步而入,聲音壓得極低:“大王,乾元上朝戶部尚書於清淵大人…加急密信!”
“於清淵?”劉煜眉頭一擰,壓下驚疑,揮手屏退左右。
拆開密信,目光快速掃過那龍飛鳳舞的字跡。
臉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凝重,隨即,一絲混合著狡詐與狂喜的詭異笑容,如同毒蛇般爬上他的嘴角。
信是乾元戶部尚書於清淵親筆。
措辭客氣,內裡卻鋒芒畢露:武陽此人,已被上朝李高大人鎖定,定為必除之患!李高深知劉蜀大王亦難掌控此獠,故提議雙方“精誠合作”,共同解決此“麻煩”,上朝願提供“必要支持”。
“李高…鎖定武陽…”劉煜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禦案光滑的紫檀木麵,眼中精光爆閃。
乾元那位權傾朝野的大宦官李高親自點名要武陽的命!
這分量,重逾千鈞!於清淵戳中了他的心病——武陽,能力卓絕,軍中威望如山,忠於劉蜀國,卻未必忠於他劉煜這個王!
這正是他集權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一個大膽而貪婪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既然乾元遞來了刀,何不借此,榨取最大的利益?
既能除掉心腹大患,又能為劉蜀攫取一塊至關重要的肥肉!
他立刻提筆,蘸飽濃墨,筆走龍蛇。
回信中先是極儘謙恭地表達對“上朝垂青”的感激涕零,表示願“傾力配合”解決武陽這個“麻煩”。
筆鋒隨即一轉,提出了核心條件:劉蜀與玄秦接壤的戰略要衝——中漢郡!之前被玄秦強占,乃國之大恥!若乾元上朝能出麵施壓,令玄秦歸還中漢郡,那麼,武陽的人頭,便是他劉煜奉上的“投名狀”!用武陽的命,換中漢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