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末將請命!”
眾人驚愕回頭。
隻見衛炎章一身戎裝,風塵仆仆,顯然是聞訊剛趕回王宮。
他大步流星踏入殿中,對著狀若瘋魔的劉煜,重重單膝跪地,抱拳過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被“背叛”激起的滔天怒火!
“武陽!此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殺縣令是假,聚兵謀逆是真!如今更是蠱惑舊部,公然叛國!此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衛炎章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金鐵之音,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末將衛炎章,雖曾蒙其虛情假意,然忠義之心,天地可鑒!今見其如此悖逆,痛心疾首!末將不才,願親率雒城精兵,星夜兼程,直撲開縣!定將那武陽生擒活捉,押解回都,交由大王千刀萬剮!奪其兵權,平此叛亂!請大王恩準!”
他這番慷慨激昂、怒斥武陽、主動請纓的表態,如同在劉煜滾沸的怒火上澆了一瓢熱油,又像是一劑強心針!
劉煜劈砍的動作猛地頓住,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跪在殿中、一臉“忠憤”的衛炎章。
看著衛炎章那因憤怒而漲紅的臉,那因“忠義”而挺直的脊梁,那毫不猶豫要“大義滅親”的決絕姿態…劉煜眼中的狂暴和殺意,竟奇跡般地消退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病態的滿意和讚許。
好!好一個衛炎章!這才是孤需要的忠臣!這才是孤能掌控的刀!
“衛將軍…”劉煜喘息著,聲音嘶啞,正要開口。
“大王!不可!”謝飛的聲音卻急促地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劉煜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眼中射出寒光:“謝相!為何不可?!難道衛將軍的忠心,你也要質疑嗎?!”
“臣不敢質疑衛將軍忠心!”謝飛連忙躬身,語速飛快。
“然此一時彼一時!開縣武陽,擁兵已逾三萬!皆是百戰精銳!更有趙玄清、段梟等悍將輔佐!其勢已成!衛將軍忠心可嘉,然雒城精兵,乃拱衛王畿之根本!若儘數抽調遠征,王都空虛,萬一…萬一楚烈或魏陽趁虛而入,後果不堪設想!此其一!”
他抬起頭,眼神銳利地看向劉煜:“其二,武陽如今打的是‘奉王詔募兵靖亂’的旗號!他殺周文煥,有‘理’;舊部投奔,亦可強辯為‘響應王命’。大王若此時派兵征討,便是坐實了‘迫害功臣’之名!正中其下懷!天下人會怎麼看?軍心民心會如何動蕩?大王,此乃武陽的毒計,逼您自毀長城啊!”
謝飛的話,如同冰錐,瞬間刺破了劉煜被憤怒衝昏的頭腦和衛炎章“忠誠”帶來的短暫快意。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裡衣。是啊,雒城兵不能動!
動了,王都就危險了!而且,武陽這廝,占著“理”字!自己派兵去打,反而成了無道昏君?!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更深的暴怒攫住了劉煜。
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在殿內焦躁地踱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那…那依謝相之意,孤…孤就眼睜睜看著那逆賊在開縣坐大?!看著他把孤的江山…生生撕下一塊?!”
“大王!”謝飛眼中精光一閃,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速卻帶著一種毒蛇吐信般的陰冷,“武陽…不是打著‘靖亂’、‘禦外敵’的旗號嗎?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借刀殺人?”
劉煜猛地停住腳步,死死盯住謝飛:“說!”
“大王可還記得,”謝飛的聲音如同毒液般滲入劉煜耳中。
“武陽此前曾提出過‘聯楚伐魏’之議?此議雖狂悖,然…未必不能為我所用!大王何不…親自手書一封密信,快馬送至楚烈王,以及那位深得楚烈王信任的長信君手中?”
他眼中閃爍著狡詐的光芒:“信中可如此言道:我劉蜀,願與楚烈精誠聯手,共伐強魏!為表誠意,我朝將派出柱國上將軍武陽,統帥其麾下精銳靖亂軍,作為伐魏先鋒!然…”
謝飛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無比貪婪。
“魏陽國與我劉蜀並不接壤,伐魏所得土地人口,於我劉蜀並無實利!楚烈國欲借我劉蜀之力削弱強敵,豈能空手套白狼?故,需楚烈國割讓三郡之地——富庶的雲澤郡、扼守要衝的平陵郡、以及漆業盛行的化州郡,作為我劉蜀出兵之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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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看著劉煜眼中驟然亮起的、混合著貪婪和恍然的光芒,繼續道:“為表誠意,也為了安武陽之心,使其心甘情願為楚王前驅,可要求楚烈國在聯軍開拔之初,先將其中一郡——比如那位置緊要化州郡,作為‘抵押’,先行交割於我劉蜀!待伐魏功成,再交割剩餘兩郡!”
“妙!妙啊!”劉煜聽完,臉上那病態的潮紅瞬間被一種狂喜的猙獰所取代!
他眼中射出貪婪的精光,仿佛已經看到三郡沃土納入囊中!
“此計大妙!一石三鳥!既能將武陽這頭猛虎驅趕出去,讓他去啃魏陽那塊硬骨頭,消耗其兵力;又能借楚烈之手,將其死死釘在伐魏戰場上,無暇他顧;最後,還能為我劉蜀開疆拓土,白得三郡之地!尤其是那化州郡…若能先行到手,扼守要衝,孤的西南邊境,將固若金湯!”
他越想越興奮,仿佛剛才的吐血和暴怒從未發生。他猛地轉身,對著殿外厲聲喝道:“來人!速備筆墨!取孤的金漆密匣來!”
很快,內侍奉上特製的金漆信匣和雪浪貢紙。
劉煜一把抓過禦筆,蘸飽濃墨,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狠戾與狂喜的詭異神情,奮筆疾書。
他將謝飛所言的“精誠聯手”、“以武陽為先鋒”、“割讓三郡為酬”、“化州郡先行交割抵押”等核心條款,用最懇切也最不容置疑的語氣,寫入信中。
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楚烈王的“敬仰”和對“共圖霸業”的“熱忱”,唯獨對信中作為籌碼被推出去的那個名字——武陽,隻字不提其處境與風險,仿佛那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工具。
最後一筆落下,劉煜吹乾墨跡,小心翼翼地將密信折疊,放入特製的金漆信匣,親自蓋上火漆,烙印上自己的私印。
他雙手捧起那沉甸甸的信匣,如同捧著一件能決定乾坤的絕世凶器,眼中閃爍著誌得意滿的寒光。
“八百裡加急!密送楚都!交予楚烈王與長信君親啟!不得有絲毫延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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