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麵對著數百支閃著寒光的矛尖,以及王策那因極度亢奮而扭曲的臉,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懼意,隻有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和嘲諷。
王策正激動地對騎在馬上的荊統領嘶吼著。
“荊統領!就是這幾個狂徒!目無法紀,毆打官差,形同造反!快!快下令!將他們就地格殺!一個不留!”
荊統領麵容冷硬,眼中閃過一絲對眼前混亂場麵的評估和對王策命令的服從。
他緩緩抬起右手,正要下達那致命的指令——
“轟隆隆隆——!!!”
比之前荊統領人馬到來時更猛烈、更雄渾、如同悶雷滾過大地般的馬蹄聲,驟然從四麵八方炸響!
腳下的青石板路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有地龍翻身!
這股聲勢,瞬間蓋過了場中所有的喧囂,讓每一個人的心臟都為之狂跳!
所有人,無論是殺氣騰騰的士兵,還是驚恐絕望的百姓,亦或是得意忘形的王策、尹文,甚至是冷眼旁觀的武陽一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驚疑不定地循著那震耳欲聾的蹄聲望去!
隻見長街儘頭,煙塵衝天而起,如同一條翻滾的土黃色巨龍!
緊接著,一杆玄黑色的大纛刺破煙塵,迎風獵獵招展!大纛之下,是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鐵騎!
清一色的玄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馬匹雄壯,騎士剽悍,長矛如林,刀光似雪!
這股鋼鐵洪流帶著摧枯拉朽、碾碎一切的磅礴氣勢,以驚人的速度席卷而至!
他們的目標,赫然是包圍著武陽的荊統領所部!
“結陣!防禦!”荊統領臉色劇變,駭然失聲!
他帶來的五百縣兵,在這支突然出現的、裝備精良、氣勢如虹的數千鐵騎麵前,如同沙堡般脆弱可笑!
然而,根本來不及反應!
玄甲鐵騎如臂使指,訓練有素地瞬間散開、合圍,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馬蹄如雷,鐵蹄踏碎青石,發出沉悶的巨響。
僅僅幾個呼吸間,荊統領的五百人連同王策、尹文,就被這更加龐大的鋼鐵洪流死死地圍在了核心!
冰冷的矛尖和森然的馬刀,從四麵八方指向了他們,空氣仿佛瞬間凝固,肅殺之氣令人窒息。
王策臉上的狂喜和得意徹底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麵具,隨即被無邊的恐懼撕碎。
他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尹文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抓住身邊一個士兵的胳膊才沒摔倒,牙齒咯咯作響。
荊統領也是麵如死灰,握著韁繩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這絕對是正規的精銳部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玄甲洪流在完成合圍後,蹄聲驟歇,隻剩下戰馬粗重的喘息和甲胄摩擦的輕微聲響,顯示出驚人的紀律性。
大纛之下,一匹格外雄駿的黑馬越眾而出。
馬背上,一名身材高大魁梧、麵容剛毅如鐵鑄、身著精良明光鎧的將軍,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場中唯一泰然自若的身影——武陽。
那將軍翻身下馬,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悍勇之氣。
他大步流星地穿過瞬間分開的鐵騎隊列,在無數道震驚、敬畏、恐懼的目光注視下,徑直走到武陽麵前。
隨即,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這位威風凜凜的將軍竟單膝重重跪地,甲葉鏗鏘作響,頭顱深深低下,洪亮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恭敬響徹全場:
“末將趙玄清,救駕來遲!讓主公受驚,罪該萬死!請主公恕罪!”
“主公?!”
這兩個字如同炸雷,在王策、尹文、荊統領以及所有不明真相的官兵和百姓耳邊轟然炸響!
他們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顛覆性的一幕!這個穿著粗布衣衫、剛剛還與他們打生打死的年輕人…竟然是這位統率數千鐵騎、氣勢迫人的將軍口中的…主公?!
武陽臉上那冰冷的線條終於緩和下來,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他伸手扶起趙玄清:“玄清請起。何罪之有?來得正好。”
武陽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趙玄清身後那軍容鼎盛的玄甲鐵騎,“你不是應該隨趙甲前往郡城整編軍務嗎?怎會在此?”
趙玄清起身,恭敬回道:“回稟主公!趙甲將軍深知同會縣乃主公故地,亦知主公此行或有微服之意。然趙將軍心係主公安危,特命末將率本部青龍營三千鐵騎,星夜兼程趕來同會縣外圍駐紮,以備不測,隨時聽候主公調遣!末將方才在城外接到城內眼線急報,知主公遇險,便即刻率軍入城!幸而未遲!”
武陽了然,笑著點了點頭:“趙甲有心了。”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玩味的冰冷,緩緩轉向早已麵無人色、抖如篩糠的王策、尹文以及騎在馬上不知所措的荊統領。
“王縣丞,荊統領,”武陽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戲謔和刺骨的寒意。
“你們剛才…不是氣勢洶洶要動手嗎?要格殺勿論?怎麼現在,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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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頭頂,渾身冰冷,如同墜入萬丈冰窟。
他終於明白自己踢到了怎樣一塊足以讓他粉身碎骨的鐵板!
巨大的恐懼和求生欲讓他猛地推開身前擋路的士兵,連滾帶爬地撲到武陽麵前幾丈遠的地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嘶啞變形:
“武…武陽將軍!是…是卑職!卑職王策!卑職有眼無珠!卑職罪該萬死啊!將軍!求將軍饒命!饒命啊!卑職…卑職真的不知道是您駕臨!當初…當初是您提拔卑職來此主持漆業…是卑職辜負了將軍的信任!卑職該死!卑職該死啊!”
他一邊哭嚎,一邊拚命地用額頭磕碰著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
尹文也如夢初醒,巨大的恐懼讓他暫時壓下了身體的劇痛。
他也連滾帶爬地撲到前麵,跪在王策旁邊,聲音顫抖著,試圖搬出最後的救命稻草。
“武…武陽將軍!小人…小人尹文!是靖州尹家派駐此地的管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將軍虎威!萬望將軍看在…看在我們尹家與將軍的交情份上…饒…饒小人一條狗命吧!尹家…尹家一定重重賠罪!”
他心中一片冰涼,終於徹底明白,尹家在同會縣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為眼前這位武陽將軍當初的扶持!
他尹文今天的行為,簡直是自掘墳墓!
武陽看著眼前這兩個磕頭如搗蒜、醜態百出的家夥,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冰冷的厭惡和失望。
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九天寒冰,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街道上:
“我乃劉蜀國柱國上將軍——武陽。”
這九個字,如同九道驚雷,狠狠劈在王策、尹文以及荊統領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