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武陽和蘇落來到了山陽縣。
馬蹄踏過山陽縣略顯古樸的石板街,空氣中飄蕩著剛出爐的炊餅和燉肉的香氣。
武陽並未急著上山,反而勒住馬韁,帶著蘇落拐進了一條熱鬨的食肆街巷。
“趕路辛苦,先墊墊肚子。”
武陽翻身下馬,動作利落。
他熟門熟路地領著蘇落在一家掛著“老張頭鹵煮”幌子的攤位前坐下。
兩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鹵煮很快端了上來,大塊的豬下水、豆腐泡、火燒浸在濃稠的醬色湯汁裡,撒著翠綠的蔥花。
蘇落夾起一塊軟爛的肥腸送入口中,濃鬱的香料味和肉香瞬間在舌尖炸開,他忍不住讚歎。
“這山陽縣的吃食,比化州郡的精致些,滋味也更足。”
武陽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吃著。
“山陽縣靠山,物產豐富些。楚烈立國百年,根基深厚,這些年又無大的戰亂,民生自然富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商販叫賣,孩童嬉戲,一派平和景象。
“作為諸侯國三大霸主,楚烈確有其底氣。”
蘇落看著眼前繁華景象,再想想乾元,那日漸衰微的國勢,繁華都城下掩蓋不住的頹靡與暗流,不禁感慨。
“是啊,楚烈國富民強,蒸蒸日上。反觀乾元…唉,顯赫一時,如今卻…”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興衰更替,是萬古不易的鐵律。”
武陽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力。
“乾元如何,楚烈又如何?強如大魏,亦有傾覆之憂。重要的是,我們身處這洪流之中,當此之時,該做什麼?能做什麼?”
蘇落聞言,放下碗筷,神情肅然。
他看著武陽,這位在亂世中崛起,統禦一軍,周旋於權貴之間,卻始終不改其誌的將軍。
“師傅教誨的是。徒兒明白了。與其空歎大勢,不如腳踏實地,儘己所能,持心守正。徒兒定當追隨師傅左右,習武修德,做一個如師傅般頂天立地的忠義之士!”
武陽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拍了拍蘇落的肩膀。
“好。記住你今日之言。走吧,時辰不早,該上山了。”
師徒二人離開喧囂的市集,策馬出了縣城。
官道逐漸被山間小路取代,林木愈發蔥鬱,空氣也變得清冽。
蘇落看著沿途層巒疊嶂,山澗溪流潺潺,村落點綴其間,百姓勞作,更覺楚烈根基深厚,心中對武陽那番話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層。
馬蹄聲在山間回響,兩人一路談論著武學心得,也聊些沿途風物。蘇落對武陽的敬仰與親近感在交談中不斷加深。
不知不覺,一座高聳入雲、雲霧繚繞的大山已橫亙眼前,正是幽岷山。
山腳下,幾棵參天古樹旁有一處簡陋的拴馬樁。
武陽利落地翻身下馬,將韁繩仔細係好。
“山路陡峭,馬匹上不去。剩下的路,得靠腳力了。”
蘇落依言照做,背上行囊和長劍,緊跟在武陽身後。
師徒二人踏上了蜿蜒曲折的山徑。
石階上布滿濕滑的青苔,兩旁是茂密的灌木和參天古木,陽光被枝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灑落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間或有清脆的鳥鳴在山穀間回蕩。
山路崎嶇,兩人步伐沉穩。
蘇落年輕,體力充沛,但走在這陡峭的山道上,呼吸也漸漸有些急促。
武陽卻步履如常,氣息綿長,顯露出深厚的功底。他們正走到一處較為平緩的山腰平台,前方是一道陡峭的石坎。
就在這時!
“呔!”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震得林間枝葉簌簌抖動!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猛地從那數丈高的石坎上一躍而下!來人身材極為雄壯,落地時卻輕巧無聲,隻激起一圈塵土。
他手中赫然握著一杆通體暗褐、仿佛由某種古木製成的長槍,槍尖斜指地麵,一股彪悍狂野的氣勢撲麵而來。
蘇落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手按劍柄,腳步微錯,瞬間擺出了防禦姿態,警惕地盯著這突然出現的攔路壯漢。
然而,身旁的武陽非但沒有任何緊張,反而在看清來人麵貌的瞬間,放聲大笑起來,笑聲爽朗,在山穀間回蕩。
“哈哈哈哈!元昊先生!多年不見,還是這般神出鬼沒,嚇煞人也!”
武陽的語氣充滿了久彆重逢的喜悅和熟稔。
那壯漢——楊元昊,也收起了那副凶神惡煞般的架勢,臉上綻開豪邁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武陽肩膀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好小子!幾年不見,個頭沒長,這身板倒是更結實了!這氣勢也足,像個統兵大將的樣子了!”
楊元昊聲如洪鐘,上下打量著武陽,眼中滿是欣賞和毫不掩飾的親近。
武陽被他拍得晃了晃,臉上笑容不減。
“先生過獎了。您才是風采依舊,這身功夫越發精進了,剛才那一躍,可把我這徒弟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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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側身示意了一下身後仍有些戒備的蘇落。
楊元昊這才把目光投向蘇落,那目光銳利如鷹,帶著審視的意味。
蘇落被他看得心頭一凜,連忙鬆開按劍的手,抱拳行禮:“晚輩蘇落,見過前輩。”
“哦?”楊元昊眉毛一挑,看向武陽。
“這小子是你的人?”
武陽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絲自豪:“是,蘇落是我收的徒弟。天資尚可,心性也還堅韌。這次帶他上山,一是拜見恩師,二也是想請師傅他老人家閒暇時,能指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