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陽將杯中殘茶飲儘,目光灼灼地看向楊不拙,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師傅,您…何時能出山?若有您坐鎮,弟子心中便有了主心骨,靖亂軍也…”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楊不拙輕輕抬手打斷了。
楊不拙的目光投向遠處翻湧不息的雲海,眼神深邃而悠遠,仿佛穿透了時空。
他緩緩搖頭,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出山?這個詞,對為師而言,太過陌生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武陽,嘴角帶著一絲淡然的弧度。
“為師早已習慣了這山野清風,雲海鬆濤。廟堂之高,權謀之險,非我所願,亦非我能。這草廬,這幽岷,便是我的歸宿。”
他頓了頓,語氣中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與決絕。
“若真有那麼一天,為師不得不離開這幽岷山…那必定是乾元皇朝龍氣散儘,山河傾覆,徹底不複存在之日!”
武陽心頭一震。
師傅的話平靜,卻蘊含著對故國命運的沉重預言和一份深藏的執念。
他明白了,師傅的心,終究還是係在那搖搖欲墜的乾元龍旗之上。
他不再強求,鄭重地點了點頭。
“弟子明白。師傅心意,弟子不敢再擾。”
院中的氣氛因這沉重的話題略顯凝滯。
楊元昊見狀,哈哈一笑,打破了沉默,拍著武陽的肩膀。
“行了行了,老哥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來來來,喝茶喝茶!蘇落小子,你也彆乾坐著,吃果子!”
他拿起石桌上幾枚山間野果塞給蘇落。
氣氛重新緩和下來。
四人隨意閒聊著,話題從山間趣事,到武陽幼時在山上鬨出的笑話。
楊不拙臉上也浮現出溫和的笑意,追憶道:“說起來,武陽,當年你拜入我門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文考論策,武考槍法,一樣都不能少,差點把你小子難為哭了吧?”
武陽聞言也笑了起來,眼中帶著懷念。
“是啊,那時真是被師傅您考得焦頭爛額。不過也多虧了師傅的嚴苛,才打下根基。”
他說著,目光自然地轉向了安靜聆聽的蘇落,心中一動,興起道:“蘇落。”
“弟子在!”蘇落連忙放下野果,正襟危坐。
武陽眼中帶著考較和鼓勵。
“方才你師公提到文考論策。今日機緣難得,你也無需緊張,隻當閒聊。你且說說,依你之見,這天下未來的發展局勢,將會如何?”
這個問題一出,楊不拙和楊元昊的目光也饒有興致地落在了蘇落身上。
楊元昊更是咧嘴笑道。
“對對對,小子,說說看!讓咱們也聽聽年輕人的高見!”
蘇落被三位長輩注視著,尤其是師公楊不拙那深邃的目光,讓他感到一陣壓力,手心微微出汗。
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微涼的茶水,借此整理思緒。
短暫的沉默後,他放下茶杯,眼神變得專注而銳利,不再是那個跟在師傅身後略顯青澀的少年,而像是一個洞觀世事的謀士。
“承蒙師傅、師公、元昊前輩垂詢,弟子鬥膽妄言。”
蘇落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弟子觀當今大勢,乾元皇朝…氣數已儘。”
他第一句話,便石破天驚!
楊元昊臉上的笑容僵住,楊不拙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連武陽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蘇落卻恍若未覺,繼續冷靜分析:
“君昏臣佞,天災人禍不斷,各地諸侯早已擁兵自重,聽調不聽宣。中央權威蕩然無存。弟子斷言,五年之內,乾元皇朝必徹底分崩離析!屆時,諸侯割據,群雄逐鹿的局麵將真正拉開!”
他目光轉向遠方:“楚烈國,國主年富力強,國政相對清明,軍力強盛,且地處中原腹地,有鯨吞天下之誌。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楚烈必定會趁勢擴張,實力更進一步,成為角逐天下的最強勢力之一!”
“魏陽國,”蘇落語氣轉冷,“看似強橫霸道,實則外強中乾。其窮兵黷武,四麵樹敵,國內民怨沸騰,根基早已不穩。如今又成為劉蜀、楚烈聯合討伐的目標…弟子以為,魏陽…恐難逃覆滅之劫!其疆土,必將成為列強瓜分的盛宴!”
提到劉蜀,蘇落的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帶著憂慮:“至於劉蜀…弟子以為,其未來…恐有大劫!”
“哦?為何?”楊元昊忍不住問道,連楊不拙也放下了茶杯,專注地看著蘇落。
蘇落沉聲道:“劉蜀地處西南,看似安穩,實則強敵環伺!西北有氐羌部落,民風彪悍,覬覦蜀地富庶已久;西南有哈爾克王國,山地之國,兵鋒犀利,常有侵擾;正北烏木爾派匈奴鐵騎,來去如風,劫掠成性,更是心腹大患!此三者,皆非善類,一旦乾元崩解,天下大亂,他們必會趁火打劫,劉蜀將陷入三麵受敵的險境!”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加重了語氣:“然而,最令弟子憂心的,並非此三者,而是…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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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秦?”
武陽目光一凝,武陽已經和玄秦交手多次,自然知道玄秦是如今正在崛起的諸侯國,其實力不容小覷。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