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亮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冰冷,
“此刻大戰當前,強敵環伺,正需倚重武陽這般能征善戰之將帥!你若隻因一己私怨,便罔顧大局,一味傾軋,構陷功臣,破壞楚烈和劉蜀之間的關係,導致前線軍心渙散,戰局崩壞,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私怨?我看是二哥你結黨營私,袒護下屬,視軍法如無物!”
熊炎毫不退讓,反唇相譏。
兩位尊貴的公子,在這聯軍統帥的大帳之內,當著元帥紀元嵩及一眾幕僚屬官的麵,竟如同市井之徒般針鋒相對,激烈爭吵起來!
一方死死抓住“私放敵將”這條罪名,必欲將武陽置於死地;
另一方則力保“克城首功”,強調大局為重,功遠大於過。
帳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溫度降至冰點,其餘人等皆屏息垂首,冷汗涔涔,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生怕被卷入這滔天漩渦之中。
紀元嵩端坐於上,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場龍爭虎鬥,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他心中洞若觀火,熊炎是借題發揮,欲除武陽而後快;
熊亮則是力保麾下這把最鋒利的刀,維護自身勢力。
兩人爭的,又豈止是一個武陽的生死賞罰?
爭吵持續,聲浪漸高,卻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最終,兩人幾乎同時猛地轉向紀元嵩,將這道難題狠狠拋了回去,異口同聲,卻各懷心思。
“請大元帥決斷!”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於這位白發老帥身上,帳內落針可聞。
紀元嵩沉默了片刻,目光緩緩掃過熊亮與熊炎,那目光平靜卻重若千鈞,讓兩人都不自覺地避開了視線。
他終於緩緩開口,聲音沉穩而極具權威,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與紛爭。
“舒城之克,確乃大功,重創魏陽,提振士氣,武陽之能,應予肯定。然,未奉上令,私放敵將藍延煜,確屬擅權專斷,違反軍律,此過,亦不容忽視。”
他頓了頓,說出了最終的裁決,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既然功過並存,那便功過相抵。不再追究其釋放藍延煜之罪責,亦不再對其攻克舒城之功,進行額外封賞。此事,就此了結。傳令武陽部,依此執行,不得再有異議。”
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這個決定,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陡然投入一塊寒冰,瞬間讓激烈爭吵的場麵冷卻、安靜下來。
熊炎雖然心有不甘,未能借此扳倒武陽,但至少也沒讓武陽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封賞和提升,麵子上勉強算是扯平,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不再言語。
熊亮雖然覺得武陽立下如此大功卻無賞賜,未免委屈,但畢竟保住了武陽的性命和兵權,核心利益未損,也達到了主要目的,遂微微頷首,不再爭辯。
紀元嵩此舉,老辣至極,巧妙地在兩位公子尖銳的對立間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暫時平息了這場因武陽而起的風暴。
見帳內再無異議,紀元嵩將目光重新投向那巨大的沙盤,他的手指越過剛剛插上聯軍旗幟的舒城,精準地點向其東北方向。
“舒城既下,東線門戶已然洞開。武陽部稍事休整後,兵鋒當指向此處——”
他的指尖重重落在沙盤上一個新的、標注為“靜安”的城池標記上,
“靜安城!”
“靜安城乃陸安郡東北重城,地勢險要,扼守通往裕安的另一條糧道與要衝。若拿下此地,便可與舒城形成犄角之勢,從東、東北兩個方向,對龐涓所在的裕安構成夾擊威脅,使其首尾難顧!屆時,待金寨、霍城方向戰事落定,三路大軍會師於裕安城下,合力圍殲龐涓主力,勝算將大增!”
他抬起眼,目光掃向熊亮與熊炎。
“二位公子以為此策如何?”
涉及到下一步的戰略進攻和最終決戰龐涓的巨大戰功,熊亮和熊炎此刻的目標倒是出奇的一致。
武陽若能拿下靜安,無疑是為最終決戰鋪平道路,對他們各自都有利。
兩人相視一眼,竟暫時拋開了方才的爭執,默契地同時點頭。
“大元帥深謀遠慮,正該如此!”
“好!”
紀元嵩不再猶豫,沉聲下令,聲音傳遍大帳,
“即刻傳令武陽:舒城防務,交由副將打理,妥善安置傷員,清點戰果。令其部休整三日,三日後,即刻率領靖亂軍主力,向東北進軍,兵發靜安城!務必攻克此城,為我會師裕安,掃清最後障礙!”
“遵命!”
帳下傳令官躬身領命,迅速退出大帳,翻身上馬,帶著這份蘊含著新的機遇與嚴峻挑戰的軍令,頂著寒風,策馬奔向那座剛剛經曆血火洗禮、尚未完全平靜下來的舒城。
大帳內,暫時恢複了平靜,但無形的暗流依舊在熊亮與熊炎的目光交彙處湧動。
熊亮看著沙盤上的靜安城,若有所思,計算著其中的利益。
熊炎則盯著舒城的方向,眼神冰冷銳利,不知又在醞釀著什麼心思。
而元帥紀元嵩,深邃的目光早已越過沙盤,投向了遙遠地平線處的裕安城。
那裡,與龐涓的最終決戰,才是真正決定國運歸屬的棋局。
武陽,這顆剛剛展現出驚人能量、攪動了聯軍內部風雲的棋子,能否繼續突破重圍,在這盤天下大棋中占據更重要的位置?一切,仍是未知之數。
喜歡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請大家收藏:()亂世梟雄,從縣令之子到帝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