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龍七的身影如同旋風般從密林中衝出,他身後,兩名瞑龍衛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名穿著破爛不堪、渾身汙泥、卻依稀能辨認出是靖亂軍製式軍服殘片的士兵!
那士兵顯然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氣息微弱。
那傷兵被攙到武陽麵前,迷茫地抬起頭。
當他的目光接觸到武陽的臉龐時,先是劇烈一怔,隨即瞳孔猛然放大,乾裂的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聲音顫抖得幾乎破碎。
“元……元帥?!是……是您嗎?!武陽元帥?!真……真的是您?!我不是……不是在做夢吧?!還是我已經死了……”
他激動得幾乎要癱軟下去。
武陽一個箭步上前,雙手用力扶住他瘦削的肩膀,聲音也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兄弟是我!是武陽!我回來了!告訴我,營地在哪裡?諸葛先生呢?弟兄們……弟兄們現在怎麼樣了?!”
武陽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問出,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沉重的期待。
那傷兵確認眼前並非幻覺,瞬間熱淚盈眶,巨大的情緒衝擊讓他哽咽得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隻是用顫抖的手指,死死指向山穀深處的一個方向。
“在……就在那邊……翻過前麵那兩個……兩個最陡的山頭……能看到一條隱蔽的瀑布……水後麵……水後麵就是入口……諸葛先生……一直撐著等您回來……弟兄們……傷亡太慘了……糧食也快沒了……但……但大家都相信您一定會回來……一定……”
終於找到了!
確切的位置!
武陽強壓下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激動與酸楚,立刻轉身,用儘可能沉穩卻依舊帶著一絲顫音的聲音下令。
“全軍集合!保持絕對靜默!檢查裝備,互相照應,跟著他指引的方向,我們——歸營!”
在那名激動不已的傷兵指引下,這支經曆了無數生死、早已疲憊不堪卻意誌如鋼的隊伍,再次爆發出驚人的潛力,相互攙扶著,沉默而迅速地開始攀越那兩座異常陡峭的山峰。
最終,在一片震耳欲聾、水汽彌漫的巨大瀑布轟鳴聲中,他們找到了那個極其巧妙的、被垂落水簾完全遮蔽的天然洞穴入口。
毫不猶豫地穿過冰冷的水幕,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被四周近乎垂直的峭壁緊緊環抱的隱蔽山穀,如同世外桃源般展現在眼前。
穀中搭建著密密麻麻、卻顯得破敗簡陋、雜亂無章的窩棚和帳篷,許多身上纏著肮臟繃帶、麵黃肌瘦、眼神空洞麻木的士兵,或坐或臥在泥地裡,空氣中彌漫著傷口的腐臭和絕望的氣息。
當武陽第一個穿過水簾,率領著身後兩千多名雖然同樣衣衫襤褸、滿身血汙傷痕、卻帶著一身久經沙場的硝煙煞氣和銳利眼神的隊伍,如同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現在穀口時,整個山穀瞬間陷入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幸存靖亂軍士兵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齊刷刷地投射過來。
先是茫然的呆滯,然後是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最後,化為了如同火山噴發般的、劫後餘生的狂喜!
“是元帥!!”
“武陽元帥回來了!!”
“元帥沒有戰死!元帥回來了!!”
不知道是誰先帶著哭腔喊出了第一聲,緊接著,整個山穀徹底沸騰了!
震耳欲聾的、混合著無儘委屈、驚喜、希望和嚎啕的歡呼聲、痛哭聲衝天而起,仿佛要衝破這山穀的禁錮!
一個瘦削得幾乎隻剩骨架、一條胳膊用粗糙木板和破布條吊在胸前的身影,從最大的那個窩棚裡踉踉蹌蹌地衝了出來,正是趙甲!
趙甲看到水簾洞口那個熟悉而高大的身影,猛地停下腳步,渾濁的眼睛瞬間睜大,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兩行熱淚洶湧而出,沿著深陷的臉頰滾落:“元帥……您……您真的……真的回來了……”
話音未落,趙甲因情緒過於激動,身體猛地一晃,直接暈厥了過去,向前栽倒。
武陽一個箭步上前,在趙甲倒地之前穩穩地扶住了他枯瘦的身體。
武陽環顧著穀中這些曆經磨難、在絕望中苦苦支撐到現在的弟兄們,再回頭看看身後這支自己從地獄深處帶出來的、同樣傷痕累累卻目光堅定的隊伍,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一句沉重如山、卻足以點燃所有人士氣的宣告,聲音回蕩在整個山穀:
“弟兄們!我武陽,回來了!從今日起,我們不再是被追獵的孤狼!我們合兵一處,同生共死!我們所承受的一切苦難,所流儘的每一滴血,都要讓魏陽,連本帶利,血債血償!”
“元帥!是武元帥!!”
“元帥回來了!老天爺!您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