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長明長歎一聲,頷首接口。
“趙甲將軍所言,字字屬實。經此一劫,所謂聯軍之誼,早已名存實亡。老夫亦是借此魏陽大舉反撲、戰線混亂之機,力主當機立斷,使我部主動脫離與楚烈軍之聯係,獨立轉進至此。如今,我等與楚烈軍之間,已是音訊斷絕,各自為戰,互不相乾。”
彙報過程中,諸葛長明數次將讚許的目光投向身旁的蘇落。
“主公,蘇落大統領在此番連場惡戰、尤其是撤離途中,臨危受命,勇冠三軍,率隊斷後、突襲,屢建奇功,鋒芒畢露,實乃我軍棟梁,未來可期!”
武陽聞言,目光轉向蘇落,滿是欣慰與激賞。
“蘇落,好樣的!沒有辜負本帥的期望!”
蘇落立即抱拳,聲如金石,不卑不亢。
“全賴元帥往日教誨,弟兄們舍生忘死,諸葛先生運籌帷幄,蘇落不敢貪天之功!”
了解了基本情況,武陽沉默片刻,手指無意識地輕叩粗糙的木桌,發出篤篤的輕響。
帳內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聚焦於他,等待著他的決斷。
良久,武陽抬起頭,目光如炬,緩緩掃過每一張麵孔,緩緩開口。
“諸位,情況我已明了。三萬七千弟兄,困守深山,糧秣匱乏,強敵環伺,確不宜立刻與魏陽硬撼。諸葛先生穩守待機之策,老成謀國,乃是正理。”
他話鋒陡然一轉,聲音提升,帶著斬釘截鐵的決斷力,仿佛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
“然,等待,絕非坐以待斃!寄望於楚烈與魏陽兩敗俱傷,或許能等來時機,但更可能等到的是魏陽徹底擊潰楚烈後,挾大勝之威,傾力而來,清剿我等!屆時,我軍困守絕地,糧儘援絕,唯有任人宰割!”
他霍然起身,走到那張由靖亂軍憑借記憶與零星偵察繪製的、標注著慶州周邊地形的簡陋地圖前。
“而且,我等現下所處,並非完全被動。”
他的手指精準地點在地圖上一處,
“據我沿途勘察與判斷,我等現藏身之山區,大致位於慶州轄下的宿鬆縣境內。”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迅速移動,點向宿鬆周邊幾個模糊卻關鍵的標記。
“而在此處,此處,還有此處!距離宿鬆不遠,設有三處魏陽軍所置大型囚營!專用於關押此次戰爭中俘獲的楚烈、晉蒼乃至我之前靖亂軍被俘將士,以及各類所謂‘叛民’、‘罪犯’!據我綜合舊日情報與龍九最新冒險探查估算,此三處囚營關押之總數,恐不下五萬之眾!”
帳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倒吸冷氣之聲。
五萬囚犯!
這是一個足以瞬間改變敵我力量對比的驚人數字!
武陽目光掃過眾人震驚的臉龐,繼續道,聲音沉凝而有力。
“慶州之況,確與當初穎縣大不相同。此地乃邊境重郡,毗鄰楚烈,魏陽經營日久,駐有重兵,且正值大戰,戒備必然森嚴遠超穎縣。欲再行穎縣之事,難如登天。”
武陽話音一頓,聲轉沉凝,卻更顯決心。
“然,風險愈巨,收益亦可能愈大!此五萬人,乃巨大危機,亦可能是天賜之機!若我等能設法,從中解救甚至吸納部分可戰之力,即便僅得一半,兩萬五千人,與我軍現部合並,頃刻間我便能擁近六萬可戰之兵!這將徹底逆轉敵我之勢!我等將不再是東躲西藏、乞望他人爭鬥的弱者,而是真正握有爭奪慶州、乃至攪動魏陽實力之強軍!”
此計可謂膽大包天,石破天驚!
帳內諸將隻覺心跳如鼓,血液奔湧,既為那波瀾壯闊的前景熱血沸騰,又為其中蘊含的滔天風險而心悸不已。
“可是元帥,”
素來沉穩多智的統領李仲庸麵現憂色,謹慎開口,
“慶州守備森嚴,囚營必是重中之重,定有重兵看守,防禦體係恐非穎縣可比,強攻無疑自取滅亡啊!”
“誰言定要強攻?”
武陽眼中閃爍著智慧與冒險交織的銳利光芒,
“穎縣之事,魏陽必已警覺,各處囚營定然大加防備。正因如此,我等更需周密籌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具體行動方略,需依據此三處囚營確切方位、守軍兵力部署、換防規律、周遭地形地貌、乃至內部管理細節等詳儘信息,細細推演,方能製定萬全之策。”
言至於此,武陽的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定格在一直凝神靜聽、白眉微蹙、手指無意識掐算著的諸葛長明身上。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