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太極殿,安靜得可怕。
剩下的文武百官,一個個麵如死灰,身體抖得如同風中的落葉。
他們已經能聽到,午門外,那鋒利的刀刃割開皮肉的聲音,以及那些同僚們,在極致的痛苦中,發出的不似人聲的哀嚎。
殺雞儆猴!
不,這不是殺雞儆猴。
這是在殺猴給所有的猴看!
這位新皇,是在用最血腥、最殘酷的方式,告訴他們所有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李璘站在高高的禦階之上,冷漠地注視著腳下這群被恐懼攫住了靈魂的臣子。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快意,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這些人,從骨子裡感到恐懼,讓他們以後每次上朝,都能想起今日的血腥,每次想伸出貪婪之手時,都能感覺到脖頸上那股冰涼的寒意。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退朝。”
兩個字,如同天籟。
百官們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山呼萬歲,然後手腳並用地,幾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這座讓他們靈魂都感到戰栗的宮殿。
當最後一個官員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李璘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淡淡地說道:“陳玄禮。”
老太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禦座的陰影中滑出,恭敬地垂首。
“奴婢在。”
“備駕。”
李璘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去不良帥府邸。”
不良人府邸。
這個名字,在長安城的地圖上並不存在。
它藏匿於長安城內一處最不起眼的角落,終年被陰影籠罩,被整個繁華的都城所遺忘。
當李璘的龍輦停在這座毫不起眼的院落門前時,連隨行的禁軍都感到了不適。
這裡的空氣,陰冷、潮濕,帶著鐵鏽和陳腐紙張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吸入肺中,讓人從骨子裡感到一陣寒意。
院門是兩扇斑駁的黑漆木門,上麵沒有任何牌匾。
門,無聲地開了。
袁天罡依舊是一身標誌性的黑袍,臉上戴著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青銅鬼麵,靜靜地站在門內。
“恭迎陛下。”
他的聲音沙啞,已經在這裡等了數百年。
李璘走下龍輦,沒有理會身後禁軍們緊張戒備的眼神,獨自一人,踏入了這座傳說中大唐最神秘的衙門。
院內,比外麵看上去要大得多,也更加陰森。
這裡終年不見天日,隻有牆壁上燃燒的火把,將殿內照得忽明忽暗。
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各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有鋒利無比的兵器,有沾著暗紅色血跡的刑具,更多的,是無數寫滿了名字的竹簡,從地麵一直堆到了房梁,一麵麵由死亡和秘密砌成的牆壁。
李璘的目光掃過那些竹簡,他知道,上麵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段血腥的過往,一個被埋葬的秘密。
這就是不良人,大唐最鋒利的暗刃,三百年來,他們為李氏皇族,清除了無數的敵人,也埋葬了無數的真相。
“陛下,請。”
袁天罡在前麵引路,他的腳步輕得像一片落葉,在空曠的大殿裡,沒有發出聲響。
李璘跟在他的身後,穿過一條幽暗的甬道,來到了一座更加宏偉、也更加空曠的大殿。
這座大殿的正中央,靜靜地停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槨。
那棺槨通體漆黑,不知是用何種木料製成,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抑氣息。
棺木的表麵,烙印著無數朱砂繪製的複雜符文,那些符文是活的,在火光的映照下,緩緩流動,一條條鎖住地獄惡鬼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