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朕的話,就是天。
朕的意誌,就是法。
“怎麼?”
李璘的聲音,帶著玩味,“諸位愛卿,可是覺得,朕的處置,太重了?”
“臣……臣等不敢!”
百官們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地將頭磕在地上,“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不敢就好。”
李璘重新坐回龍椅,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才稍稍散去。
“退朝吧。”
他揮了揮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百官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太極殿。
當他們走出殿門,被外麵刺眼的陽光一照,很多人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從彼此的眼中,隻看到了同情緒。
那就是,恐懼。
對那個高坐於龍椅之上的年輕帝王,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們知道,從今天起,這個天下,真的要變天了。
晉王李克用被誅三族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以恐怖的速度傳遍了天下。
所有收到消息的藩王、節度使、江湖門派,全都陷入了死的寂靜。
如果說,之前李璘一天之內平定晉陽,是向天下展示了他無敵的武力,讓他們感到“震驚”和“畏懼”。
那麼,這一次,“誅三族”的旨意,則是徹底擊碎了他們心中最後的僥幸,讓他們感到了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絕望”。
這個新皇,根本不是人。
他是個暴君,一個徹頭徹尾,不按任何規矩出牌的魔鬼!
他不在乎什麼民心,不在乎什麼史書工筆,更不在乎什麼“仁德”的虛名。
他隻相信一樣東西,那就是力量。
順我者,或可苟活。
逆我者,不但要死,還要死得慘不忍睹,連帶所有沾親帶故的人,一起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
一時間,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甚至有些蠢蠢欲動的藩王們,一個個嚇得魂不附體。
他們立刻上表朝廷,言辭懇切地表達著自己的忠心,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成了下一個李克用。
各種珍奇異寶,金銀財帛,如同流水,從各地送往長安。
整個大唐,呈現出詭異的,萬國來朝“盛世”景象。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片“祥和”的背後,是何等血腥的恐怖在高壓統治。
就在這天下震動,萬方拜服的時刻,一個更具爆炸性的消息,從西邊傳來。
岐王,降了!
不是口頭上的臣服,而是最徹底,最乾淨利落的投降!
早朝之上,一名來自鳳翔的使者,快馬加鞭,闖入太極殿。
他帶來的,不是一份普通的奏表,而是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岐國所有的土地、城池、戶籍、府庫的卷宗。
岐王女帝,自願廢除王號,去藩歸唐,將岐國的一切,儘數上繳國庫,聽憑皇帝處置!
第二樣,是一份長長的名單。
上麵,是岐國所有文武官員,以及幻音坊所有高手的名冊。
女帝表示,這些人,任憑皇帝陛下調用或處置,絕無二話。
而第三樣,則是一封女帝的親筆信。
信中,她首先痛斥了李克用的不臣之心,然後深刻地檢討了自己之前的“鼠目寸光”和“愚昧無知”,最後,她表示,為了向皇帝陛下表達自己最誠摯的歉意和忠心,她將親自前來長安,向陛下……
請罪!
這三樣東西一擺出來,整個太極殿,再次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所有人都傻了。
他們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那個和晉王齊名,以智謀和手段著稱的女帝,竟然會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割據生涯。
這已經不是投降了,這是在自殺!
她把自己所有的底牌,所有的籌碼,全都乾乾淨淨地交了出來,然後把自己的脖子,主動送到了皇帝的刀下。
這……
這是為什麼?
難道她也被皇帝的雷霆手段,嚇破了膽?
李璘坐在龍椅上,看著下方那些大臣們驚愕的表情,臉上依舊平靜。
但他心裡,卻不得不再次為那個素未謀麵的女人,喝一聲彩。
厲害!
這個女帝,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
她這一手,玩得實在是太漂亮了。
看似是自尋死路,實則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璘可以毫不猶豫地誅李克用三族,因為李克用是叛賊,是負隅頑抗的敵人。
殺了,天下人隻會拍手稱快,隻會畏懼他的威嚴。
可現在,女帝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主動認錯,並且願意承擔一切後果的“罪人”。
她把姿態放到了最低,低到了塵埃裡。
如果李璘再對她下殺手,那傳出去,天下人會怎麼看?
他們會說,神武皇帝,殘暴不仁,連一個主動投降的女人都不放過。
他們會說,皇帝的威嚴,是建立在屠殺手無寸鐵的弱者之上的。
這會極大地損害李璘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天威”。
這個女人,是在用她自己的性命,用整個岐國的未來,來賭李璘的“臉麵”。
她賭李璘這個雄才大略的帝王,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不會,也不屑於,對一個已經徹底放棄抵抗的弱女子動手。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