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牆壁,視線“穿透”厚厚的磚石,隔壁似乎是一個空置的房間,地上散落著更多瓦礫和朽木。再“看”向更遠處……宅子的結構開始在他腦海中逐漸勾勒成型,如同一個被點亮的迷宮模型。
“太棒了!這簡直……不可思議!”沈默激動得渾身微微發抖,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他完全沉浸在這份超凡能力的震撼體驗中,像一個剛剛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貪婪地探索著這棟腐朽宅邸的每一個角落。他能“看”到屋頂破損的漏洞,能“聽”到老鼠在某個角落窸窣爬行,能“感知”到牆壁深處木材的腐朽程度……整個世界在他麵前仿佛被剝去了表象的外衣,露出了最真實、最底層的構造。
他甚至嘗試著將注意力投向宅子之外。精神如同無形的觸須向外延伸,穿透風雨。院牆外泥濘的山路、路邊被風雨吹打的樹木、更遠處山林的模糊輪廓……雖然距離越遠,感知就越發模糊和吃力,如同信號不良的雷達圖像,但這已經足夠讓他欣喜若狂!
“有了這個能力……還有什麼地方能困住我?還有什麼秘密能瞞過我?”沈默眼中閃爍著興奮和野心的光芒,之前關於血玉的恐懼和疑慮,在這份巨大的誘惑麵前被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世界之巔,擁有了掌控一切的力量。他甚至開始幻想,如何利用這份能力改變自己平庸的人生,獲取巨大的財富和地位……
就在這時!
一股突如其來的、無法形容的劇痛,猛地從他右手食指的傷口處爆發開來!
“呃啊——!”
那疼痛來得毫無征兆,卻猛烈得如同火山噴發!仿佛有人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捅進了他的指尖,然後瘋狂地攪動!又像是有無數細小的、帶著鋸齒的毒蟲,正順著那道細小的傷口拚命地往他骨頭縫裡鑽!劇烈的痛楚瞬間衝垮了所有的興奮和狂喜,讓他眼前一黑,身體猛地佝僂下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他下意識地死死攥住了劇痛無比的右手腕,仿佛這樣就能阻止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蔓延。他驚恐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食指。
指尖上,那道原本已經不再流血、隻是微微泛白的細小傷口,此刻竟詭異地重新撕裂開來!傷口邊緣的皮肉向外翻卷,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暗紅色。更讓他魂飛魄散的是,那傷口深處,正有絲絲縷縷的、極其細微的猩紅光芒在閃爍!
而就在這猩紅光芒亮起的瞬間,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猛地從傷口內部爆發!
沈默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溫熱的血液,正被一股冰冷、貪婪、如同深淵般的力量瘋狂地抽取、牽引著,朝著那指尖撕裂的傷口洶湧而去!鮮血不再是流淌,而是被“吸”了出去!他能“看”到自己皮膚下的毛細血管在劇烈收縮,血液如同被打開的閘門,瘋狂湧向那一點!
劇痛混合著生命被急速抽離的虛弱感,讓他渾身冰冷,四肢百骸的力量仿佛都被瞬間抽乾。他驚恐地試圖甩動手臂,試圖捂住傷口,但一切都無濟於事。那吸力來自他身體內部,來自那枚消失的、邪異的血玉!它從未離開!它就潛伏在他的身體裡!此刻,它餓了!
就在沈默因劇痛和失血而視線模糊、意識再次瀕臨崩潰的邊緣時,他渙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在他的視野裡,在他那隻被瘋狂吸血、撕裂的食指指尖傷口深處,在翻卷的皮肉和湧動的鮮血之間,一隻冰冷的、猩紅的、充滿無儘貪婪的豎瞳,正清晰地、獰惡地睜開了!它取代了傷口,成為了一個微縮的、通往地獄的入口!那豎瞳死死地“盯”著他,瞳孔深處,不再是之前的漠然審視,而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饑餓!
那獰笑般的目光,仿佛在無聲地宣告:盛宴,才剛剛開始。
冰冷的、帶著貪婪獰笑的猩紅豎瞳,在沈默撕裂的指尖深處清晰顯現的刹那,如同地獄之門洞開。劇痛和生命急速流逝的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吞沒。
“不……!”沈默喉嚨裡擠出絕望的嘶吼,想用左手去捂住那如同微型黑洞般的傷口,想阻止那瘋狂的吸血。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連抬起一寸都艱難無比。視線開始模糊、旋轉,耳朵裡嗡嗡作響,除了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掙紮般擂動的聲音,外界狂暴的雨聲似乎都在遠去。世界在褪色,隻剩下指尖傷口處那一點猩紅的光芒,以及那光芒深處冰冷凝視的豎瞳,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饑餓感。
要死了嗎?就這樣被一塊邪玉吸乾鮮血,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座廢棄古宅的塵埃裡?恐懼如同實質的冰塊,凍結了他的思維。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深淵的前一秒,那瘋狂抽取血液的恐怖吸力,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就像高速運轉的機器被猛地切斷了電源。
指尖傷口處那翻卷的皮肉間閃爍的猩紅豎瞳,如同被關閉的燈盞,瞬間黯淡、消失。翻卷的傷口邊緣依舊殘留著不祥的暗紅色,但不再有光芒透出,也不再瘋狂吸血。劇痛如同退潮般迅速減弱,變成一種持續不斷的、深入骨髓的酸脹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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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咳咳……”沈默癱軟在地,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酸痛的肌肉。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單薄的衣衫,緊貼在冰冷的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顫。極度的虛弱感包裹著他,仿佛剛剛跑完一場耗儘生命的馬拉鬆。他顫抖著抬起右手,湊到眼前。
食指指尖的傷口觸目驚心。皮肉翻卷,邊緣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仿佛被某種強酸腐蝕過。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周圍的皮膚失去了血色,蒼白得可怕,甚至隱隱透著一絲死氣沉沉的灰敗。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酸麻和隱痛,如同附骨之蛆,提醒著他剛才那非人的折磨並非幻覺。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一股鑽心的刺痛立刻傳來,讓他倒抽一口冷氣。
那枚玉……或者說,那寄宿在他體內的邪物……它“吃飽”了?暫時滿足了?
一股混雜著劫後餘生的虛弱、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冰冷的憤怒在沈默心頭翻騰。他掙紮著用左手撐地,一點點挪動身體,背靠著那腐朽的書架殘骸,蜷縮起來。窗外,暴雨依舊肆虐,雷聲沉悶滾過,閃電偶爾撕裂厚重的雲層,瞬間照亮破敗房間內扭曲的陰影,映出沈默蒼白如紙、布滿冷汗的臉。
他不敢再輕易嘗試那種“透視”的能力。那仿佛是一個開關,一旦開啟,就可能喚醒體內那個貪婪的怪物。饑餓感,如同冰冷的蛇,在他胃裡緩慢地蠕動。他出來時帶的壓縮餅乾和半瓶水就在背包裡,但背包在門廳放著。此刻,僅僅是想到要移動身體去取食物,就讓他感到一陣難以抗拒的疲憊和恐懼——他怕動作太大,再次驚動那潛伏在指尖的惡魔。
時間在死寂、冰冷和恐懼中一點點流逝。沈默蜷縮在角落裡,像一隻受驚的幼獸,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捕捉著宅子裡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風吹過破窗欞的嗚咽,雨水滴落在地麵積水中的滴答聲,角落老鼠悉悉索索的爬行……每一種聲音都被那被強化的聽覺放大,清晰得如同在耳邊響起,不斷挑撥著他緊繃到極致的神經。他總覺得在那些聲音的間隙裡,在黑暗的角落中,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他。是那枚玉?還是這座宅子本身滋生的不祥?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試圖休息,恢複一點體力。但每一次意識模糊,那億萬亡魂淒厲尖嘯的幻聽、那冰冷猩紅豎瞳的凝視、那被瘋狂吸血的無助感,就會如同噩夢般清晰地襲來,將他瞬間驚醒,心臟狂跳,冷汗涔涔。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似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濃黑,而是透出了一種深沉的、壓抑的灰藍色。雨勢也終於小了一些,從狂暴的傾盆大雨變成了連綿不絕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淅瀝聲。
必須離開這裡!
這個念頭無比清晰地出現在沈默混亂的腦海中。趁現在!趁那東西“吃飽”了暫時沉寂!天快亮了,雨也小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瘋掉,或者……再次成為那邪玉的血食!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身體的虛弱和恐懼。他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扶著腐朽的書架,一點點將自己撐了起來。雙腿發軟,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小心翼翼地不去“看”任何東西,不去“聽”任何不必要的聲音,極力收斂著心神,仿佛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挪向書房門口。
穿過半塌的木門,回到一片狼藉的門廳。他的背包就靠在門邊一根斷裂的石柱旁。看到背包,沈默心中湧起一絲希望。他幾乎是撲過去,顫抖著拉開拉鏈,摸索出裡麵的壓縮餅乾和半瓶礦泉水。他狼吞虎咽地塞了幾口乾硬的餅乾,又猛灌了幾口水。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虛假的慰藉,稍稍壓下了胃裡的空虛感,但身體的疲憊和指尖的隱痛並未減輕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