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布滿猩紅血絲的眼球,此刻更是駭人到了極致!密密麻麻的血絲如同活物般瘋狂地扭動、膨脹、炸裂!眼白在刹那間被濃得化不開的暗紅色徹底覆蓋,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那暗紅深處,更有點點冰冷、邪異的慘綠色幽芒如同鬼火般驟然亮起,一閃而逝,卻又深深烙印在視網膜上,帶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悸。
但這僅僅是肉體的酷刑。
更恐怖的是精神層麵的侵襲!
就在血玉入喉、那股毀滅性能量爆開的同一瞬間,無數破碎、混亂、光怪陸離的畫麵,如同被炸毀堤壩後洶湧而出的洪水,蠻橫地、瘋狂地衝進了沈默的意識深處!
他看到燃燒的天空,巨大的、非人形的扭曲陰影在血色的雲層中搏殺、嘶吼,每一次碰撞都讓大地崩裂,空間哀鳴!他看到白骨堆積成山,粘稠的黑血彙流成河,河麵上漂浮著無數破碎的、無法名狀的巨大肢體……他看到一片死寂冰冷的巨大宮殿,材質非金非玉,流淌著幽暗的光澤,無數星辰在其穹頂之上無聲湮滅……他看到一雙眼睛!一雙巨大無比、冰冷得沒有任何情感、仿佛由最純粹的黑暗和毀滅意誌凝聚而成的眼睛,在無儘的虛空深淵中緩緩睜開,目光穿透了時空的阻隔,如同冰冷的探針,精準地刺入了他的靈魂!
這些畫麵,這些聲音,這些純粹毀滅和瘋狂的情緒碎片,根本不是人類的記憶!它們帶著一種古老到令人窒息的蒼涼,一種冰冷到凍結靈魂的漠然,一種純粹到隻剩下吞噬和毀滅的原始欲望!它們像是億萬年前某個可怖存在烙印在時空中的殘響,此刻被強行塞進了沈默這個渺小人類的意識裡!
“呃啊……頭……我的頭……!”沈默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顱,指甲深深摳進頭皮,鮮血順著指縫流下,染紅了鬢角。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一個被強行塞入過量炸藥的鐵罐,下一秒就要徹底爆開!那些不屬於他的、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洪流,正在瘋狂地撕扯、碾壓、同化著他屬於“沈默”的一切認知、記憶、情感!
“滾出去!從我腦子裡滾出去!”他在意識深處發出無聲的、絕望的咆哮,拚命地想要守住“自我”的最後一點清明。
就在這靈魂被撕扯、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於那毀滅記憶碎片的邊緣,一個源自血玉魄本身、如同冰冷金屬摩擦般、毫無情感的“意念”,如同黑暗中驟然亮起的毒蛇之眼,清晰地“遞”到了他瀕臨崩潰的意識核心——
“……容器……激活……契合度……低……劣等……能量……不足……吞噬……進化……”
這意念斷斷續續,冰冷機械,卻蘊含著一種令人絕望的、高高在上的審判意味。
容器?激活?劣等?吞噬?
這些冰冷的關鍵詞,如同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閃電,劈開了沈默被痛苦和混亂充斥的腦海!
一個可怕的、足以顛覆一切認知的真相碎片,在他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瞬間,帶著無邊的寒意,艱難地浮了上來:
“……原來……你根本不是玉……”
沈默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吐出這幾個字後,徹底被那體內肆虐的冰寒洪流和腦海中的毀滅記憶狂潮所吞沒。他抱著頭,身體蜷縮在冰冷的石槨角落,不受控製地劇烈痙攣、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骨骼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皮肉之下、骨骼深處,被強行改造、重塑。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下,隱隱有暗紅色的、如同細小根須般的紋路在急速蔓延、隱現,每一次隱現都帶來一陣更劇烈的抽搐。喉嚨裡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痛苦喘息。那雙被暗紅和慘綠異芒充斥的眼睛,瞳孔時而擴散到極限,時而又緊縮如針,裡麵翻滾著無儘的痛苦、混亂,以及一絲被強行塞入的、非人的冰冷與……饑餓?
石槨內,隻剩下沈默痛苦的喘息聲、身體撞擊石壁的悶響,以及……一種極其細微、如同春蠶啃食桑葉般的“沙沙”聲。
那是老王。
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尊粗糙的、人形的玉雕。保持著最後那伸手求救的絕望姿態,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痛苦。晶化的表麵並不光滑,反而布滿了如同血管紋路般的凸起和凹陷,在血玉殘存光芒的映照下,閃爍著死寂而詭異的暗紅光澤。墓室裡的濕氣似乎正在他晶化的體表凝結,形成一層薄薄的水膜,然後順著那些紋路緩緩滑落,發出微不可聞的“滴答”聲。
石槨外,死一樣的寂靜。
張麻子那張麻臉早已失去了所有血色,像一張揉皺後又抹平的黃紙。他癱坐在冰冷的墓磚地上,背靠著濕滑的墓壁,褲襠處一片深色的濡濕正在迅速擴大,散發出濃重的騷臭味。牙齒不受控製地瘋狂撞擊著,發出密集的“咯咯”聲,在死寂的墓室裡顯得格外刺耳。他雙眼瞪得幾乎要裂開,死死盯著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槨縫,仿佛那裡麵藏著吞噬一切的煉獄入口。裡麵傳出的沈默那非人的慘嚎和身體撞擊的悶響,還有老王徹底消失前那晶石摩擦的“哢哢”聲,如同無形的冰錐,反複鑿擊著他脆弱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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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必須跑!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燙穿了他所有的恐懼和麻木。求生的本能終於壓倒了一切。他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動作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形,好幾次又滑倒在地,沾滿了汙穢的泥水。他不敢再回頭看一眼那槨縫,不敢去想裡麵的沈默和老王變成了什麼怪物。他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野狗,連滾帶爬,手腳並用,一頭紮進了來時的漆黑墓道。
沉重的喘息聲和慌亂的腳步聲在曲折幽深的墓道裡瘋狂回蕩,又被無邊的黑暗迅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