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屬銘牌在安雅白皙的指尖上泛著幽光,它的觸感和重量都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沉寂。
蘇明玥站在一旁,實驗室裡全息光幕流轉,無數數據瀑布般垂落,卻都無法吸引她的半分注意。
她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塊小小的“第8號”銘牌上。
安雅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將銘牌置入高精度物質光譜分析儀中。
一束幽藍的激光掃過,複雜的原子結構圖譜在主屏幕上瞬間構建、解析、比對。
空氣中隻剩下分析儀低沉的嗡鳴和兩人克製的呼吸聲。
“滴——”一聲輕響,比對完成。
屏幕上,兩個並列的分析結果猶如兩道驚雷,狠狠劈在蘇明玥的心上。
左邊是“第8號”銘牌的材質構成,右邊,則赫然標注著來源——“蘇芷晴博士實驗室遺留樣本,封存編號a013”。
那是她母親的實驗室。
安雅緩緩轉過身,鏡片後的雙眼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因震撼而微微顫抖:“明玥,這塊銘牌的材質,和我從你母親遺物中提取的樣本完全一致。這是一種超穩定記憶合金,隻在三十年前曇花一現……用於‘跨文明共情實驗’。”
“跨文明共情實驗……”蘇明玥喃喃自語,這個詞彙像一把塵封的鑰匙,瞬間開啟了她腦海深處那段被刻意遺忘的、與母親有關的痛苦記憶。
那個實驗的目標,是篩選出能夠承受高強度信息衝擊、並與未知文明建立精神鏈接的“共情者”。
而每一個參與者,都會被授予一個這樣的編號信物。
“第8號……”蘇明玥的指尖瞬間冰涼。
安雅沒有停下,她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疾飛,調取著被層層加密的曆史檔案。
數據殘波在服務器中發出微弱的嘶鳴,仿佛是三十年前亡魂的低語。
忽然,安雅停下了動作,她沒有看蘇明玥,而是失神地望著眼前翻滾的數據流,聲音輕得如同夢囈:“他們從未停止篩選……隻是換了方式。”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清晰而銳利,充滿了冰冷的洞察力:“明玥,你看懂了嗎?他們放棄了用粗暴的腦電脈衝去測試人類的精神閾值,那太低效,也太容易暴露。這一次,他們用金錢代替脈衝,用市場代替實驗室,直接操控人心最原始的欲望!”
話音未落,刺耳的警報聲猛地從安雅的工作台傳來,那是全球金融市場實時監控係統的最高級彆警報!
與此同時,雲港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廳內,一片死寂之後,瞬間爆發出海嘯般的嘩然。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三支此前名不見經傳的科技股——“幻視智能”、“深藍算法”、“奇點動力”,在同一分鐘、同一秒,股價曲線如同被神之手向上硬生生掰斷,以一個近乎垂直的角度,瘋狂飆升!
百分之百!百分之二百!百分之三百!
瘋狂的綠色箭頭像三把利劍,刺穿了所有技術分析的框架和所有交易員的理智。
這三家公司,業務毫無關聯,財報平平無奇,卻在瞬間成為了資本的寵兒。
而更詭異的是,當緊急追蹤係統啟動時,所有人都驚駭地發現,推動這場史無前例暴漲的資金鏈,在經過無數次錯綜複雜的拆分與偽裝後,竟全部指向了同一個地方——幾個注冊在海外避稅天堂、背景空空如也的離岸基金。
這絕不是正常的市場行為!
交易大廳的混亂與恐慌,隔著屏幕都能灼傷人的神經。
但蘇明玥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極致平靜。
她閉上了雙眼。
“意識共生,啟動。”
一瞬間,現實世界的聲音與色彩在她感知中褪去。
她的意識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奔騰的數據洪流,不再是旁觀,而是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眼前不再是k線圖和數字,而是一片由情緒構成的海洋。
她清晰地“看”到,在那三支股票的交易流中,湧動著一股高度統一、高度同步的情緒能量——那不是投資者的狂熱,也不是投機者的興奮,而是一種被精準提純、放大、共振後的“貪婪”。
這股貪婪像病毒一樣,通過交易網絡,感染著每一個接觸到它的人,誘導他們拋棄理智,跟風買入,共同吹起這個巨大的泡沫。
“金融催眠……”蘇明玥睜開眼,瞳孔中閃過一道駭人的電光,“他們在對整個市場進行精神誘導!”
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通過加密信道,接入了顧承宇生前為她留下的最高權限後門——那個藏匿於全球網絡深處的量子備份係統。
她需要更宏觀的視野,需要一張完整的跨國資本流動圖譜。
“承宇,把全球資本異動數據鏈同步給我!”她對著空氣下令,仿佛他從未離開。
信號在量子糾纏的隧道中撕裂、重組,伴隨著一陣陣電流的雜音,顧承宇那溫和而堅定的聲音,竟真的從一片混沌的數據噪音中浮現,斷斷續續,卻字字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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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小心……他們的目標……是‘情感穩定性’……這是……對人類文明的……一次壓力測試……他們知道……你……回來了……”
話音未落,全球金融市場的天幕,驟然被拉下。
紐約、倫敦、東京、法蘭克福……全球十七個主要證券交易所的警報在同一秒被拉響,屏幕上瘋狂滾動的數字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冰冷而鮮紅的單詞——“觸發熔斷機製”。
全球市場,同步熔斷!
這場由貪婪點燃的虛假繁榮,最終以恐懼引爆的全球崩盤收場。
操盤者的手法之精準,力量之恐怖,簡直匪夷所思。
就在蘇明玥心神劇震之際,另一股熟悉的意識流,溫和而堅定地注入了她的精神世界。
是林景深。
此刻,遠在另一座城市的林景深,正閉目坐在自己的研究室裡。
他沒有借助任何外部設備,僅僅依靠當年“共鳴場”實驗後殘存在他體內的神經同步力,將自己的意識沉入了那片由高頻交易所構成的狂暴數據海洋。
他像一個最高明的獵手,逆著那股“金融催眠”的洪流,反向追蹤著那微弱卻獨特的精神痕跡。
他的意識穿過層層物理與網絡的壁壘,最終,鎖定了一個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