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母親的殘影徹底消失,蘇明玥緩緩睜開眼。
她沒有哭,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尊雕像。
片刻之後,她啟動了全球廣播係統。
這一次,她沒有發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說。
一段影像被同步傳送到了每一個接入共情網絡的終端上。
畫麵中,年輕的安雅穿著白色的研究服,隔著厚厚的胚胎培養艙,溫柔地撫摸著艙壁。
艙內,一個微小的生命正在孕育。
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當時的低語,那聲音穿越時空,清晰地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邊:
“願你生而為人,哪怕世界……要你做神。”
影像結束,蘇明玥清冷而堅定的聲音響起,傳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從今天起,沒有人再被定義為‘容器’或‘工具’。我們不是等待被點燃的火種,我們是自己的……持火者。”
話音落下的瞬間,全球七百二十三個數據中心同步釋放出柔和的光芒。
那不再是過去那種代表著控製和監視的冰冷藍光,而是一種溫暖的、仿佛呼吸般的蔚藍色輝光。
它不強製,不侵入,隻是靜靜地發出一個邀請。
沉默。
長久的沉默之後,第一個回應出現了。
一位滿臉皺紋的老兵,坐在自家院子裡,他沒有說話,隻是將一段塵封了五十年的記憶,主動分享到了網絡中。
那是在一場慘烈戰役的黎明,他的戰友替他擋下了致命的流彈,臨死前隻笑著說了一句:“替我……看看和平的樣子。”這段記憶沒有被係統評級,沒有被分析,隻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的珍貴過往,靜靜地流淌。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一個因為意外而失聲的小女孩,畫了一幅歪歪扭扭的畫,畫裡是她牽著一個女人的手。
她將自己對母親的思念,毫無保留地分享了出來。
一對因為誤會而分居兩地的戀人,在看到對方同時在線的瞬間,不約而同地將那句始終沒有說出口的告白,化作情感信號,跨越千山萬水,傳遞給了彼此。
犧牲,思念,愛戀,悔恨,喜悅……無數最真實、最純粹的人類情感,像一條條涓涓細流,自發地彙入共情網絡這條大河。
網絡不再是戰場,而是變成了真正的橋梁。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刻,林景深的唇邊,溢出一絲微笑。
他“看”到了這一幕。
“你看……他們終於學會了……不為戰鬥而連接……”
慶功之夜,雲港之巔。
這裡是這座城市的最高點,寒風凜冽,吹得人衣袂作響。
沒有歡呼,沒有慶典,勝利的夜晚,寂靜得有些可怕。
蘇明玥獨自一人站立在平台的邊緣,俯瞰著下方燈火輝煌、卻又仿佛隔著一個世界的城市。
所有人都沉浸在剛剛獲得的情感自由之中,或喜或悲,儘情地宣泄著被壓抑了太久的情感。
隻有她,像一個局外人。
她攤開手掌,掌心靜靜躺著一片殘破的機械心臟碎片,那是顧承宇從父親遺物中找到的。
此刻,這枚冰冷的金屬碎片,正微微發燙,仿佛在回應著什麼。
這股溫熱,牽引著她的感知,穿透了腳下的鋼鐵城石,穿透了厚重的岩層,一直深入到地底。
她“看”到了。
在那不見天日的海底沙層深處,那枚象征著最高權限的“第0號”實體銘牌,在完成了它的曆史使命後,並沒有消失,而是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無法阻擋的姿態,緩緩沉入更深的地殼之中,仿佛要回歸星球的本源。
就在她感應到這一切的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異樣波動,從世界的另一端傳來。
那是在遙遠的南太平洋,一座從未被接入過任何網絡的孤島上。
島嶼中心,矗立著一座飽經風霜的古老鐘樓。
長久以來,它都隻是一座死物,一個曆史的遺跡。
然而就在此刻,那口早已鏽蝕的大鐘,毫無征兆地,發出了一聲悠遠而綿長的鳴響。
鐺——
鐘聲仿佛跨越了物理的距離,直接在蘇明玥的靈魂中回蕩。
它不屬於共情網絡,不屬於任何已知科技,卻又與她手中的心臟殘片、與地心深處的銘牌,產生了某種神秘的共鳴。
蘇明玥猛然閉上了眼睛,任由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
過去所有不解的謎團,母親留下的那些看似矛盾的話語,此刻在這聲鐘鳴之下,豁然貫通。
她終於明白了母親那句“願你生而為人,哪怕世界要你做神”的真正含義。
推翻舊秩序,並不是結束。
“媽……”她迎著風,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這一次……我懂了。”
風聲呼嘯,在她耳邊盤旋。
恍惚間,仿佛有一個溫柔而欣慰的聲音,穿越了生死與時空的界限,輕輕回應。
“去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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