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鹹腥的水汽撲麵而來,那塊刻著蘇明玥名字的陳舊銘牌,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如同一尾掙脫束縛的金屬魚,決絕地衝出漩渦中心。
它懸停在半空,表麵附著的水珠折射著鐘樓詭異的紅光,仿佛一顆跳動著的,冰冷的心臟。
就在銘牌穩定下來的瞬間,聯盟所有成員的戰術耳機中,毫無征兆地響起了一段輕柔的童聲哼唱。
那旋律天真爛漫,卻像一把無形的冰錐,瞬間刺穿了戰場上緊繃的神經。
蘇明玥的身體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那是她五歲時,母親在每一個夏夜哄她入睡的搖籃曲,是她記憶中最溫暖、最私密的角落。
“切斷所有通訊鏈路!快!”顧承宇的吼聲在公共頻道中炸響,帶著一絲罕見的驚惶。
他自己則在第一時間試圖強行斷開連接。
然而,無用。
那段旋律仿佛擁有生命,繞過了所有物理防火牆,直接通過顱骨的震動,如水銀瀉地般滲入每個人的大腦皮層。
一股無法抗拒的悲傷與懷念,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顧承宇感到自己的心跳開始失速,那是他“死亡”後被機械心臟取代,本不該再有的劇烈情感波動。
他強忍著意識被侵蝕的眩暈,眼前的數據流瘋狂閃爍,緊急分析著這段詭異的音頻結構。
幾秒鐘後,一串血紅色的警告符跳出,結論讓他遍體生寒。
“該死!”他低聲咒罵,聲音因震驚而沙啞,“這不是簡單的音頻攻擊!其中嵌套了一段逆向共情協議!他們在用我們最私密的記憶做鑰匙,強行打開我們的意識防線!”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林景深雙目赤紅,保護蘇明玥的本能壓倒了一切理智。
他發出一聲怒吼,如離弦之箭般第一個衝向那塊懸浮的銘牌,手中閃爍著電光的戰術匕首直指核心。
“彆去!”蘇明玥的驚呼被淹沒在風聲中。
銘牌仿佛被激怒的活物,表麵瞬間亮起一道道血紅色的紋路。
數十條半透明的能量觸須從銘牌中爆射而出,其中一條精準無比地纏上了林景深的身體。
一道妖異的紅色光波順著觸須瞬間灌入,林景深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整個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僵立在原地。
下一秒,他緩緩抬起頭。
那雙總是盛滿溫柔與堅毅的眼眸,此刻竟泛起與此前蘇母投影如出一轍的、毫無生氣的幽藍色光芒。
他的嘴唇機械地開合,吐出冰冷而虔誠的低語:“火種歸位……祭品……就緒。”
“林景深!”蘇明玥心膽欲裂。
她沒有絲毫猶豫,強行催動了自己最危險、也最耗費心神的能力——“意識共生”!
一股遠超常人想象的磅礴精神力從她體內爆發,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跨越空間,強行纏繞上林景深那即將被吞噬的意識。
她試圖將他從深淵中硬生生拉回來。
“呃啊!”劇痛如潮水般反噬而來,蘇明玥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兩道鮮血順著她的太陽穴緩緩滲出,在蒼白的臉頰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她感到自己的大腦仿佛要被撕裂,但她死死咬著牙,精神力輸出沒有半分減弱。
在她的強行介入下,林景深眼中的藍光劇烈閃爍,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顯然正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意識爭奪戰。
蘇明玥的腦海中也因此掠過無數被銘牌引出的、屬於林景深的記憶碎片,那些痛苦與掙紮讓她心如刀絞。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她徹底明白了這東西的恐怖之處——它不僅僅是讀取記憶的解碼器,更是一個能夠利用“情感共鳴”進行意識寄生的恐怖媒介!
“內部排查!有內鬼!”葉小棠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聲音在頻道中響起。
她沒有被情感波動影響太久,豐富的刑偵經驗讓她立刻意識到,如此精準的打擊,必然有內部坐標的泄露。
她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隊伍中的每一個人,最終鎖定在一名負責後勤保障的技術人員身上。
那人眼神躲閃,手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耳後。
就是他!
葉小棠動如脫兔,一個乾淨利落的擒拿,瞬間將對方死死按在地上。
她手法狠厲,直接撕開對方的衣領,一枚緊貼在耳後皮膚下的、正在微微發光的微型共鳴芯片暴露在空氣中。
“說!你們是誰!”葉小棠的膝蓋死死頂住對方的脊椎,聲音像是淬了冰的鋼刀。
劇痛之下,那名滲透者心理防線迅速崩潰,斷斷續續地吼道:“我們是‘歸零會’!我們才是真正的繼承者!是你們這些……這些健全人,奪走了一切!”
“歸零會?”顧承宇在通訊中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字。
“我們……我們都是曾被‘共情網絡’治愈過的人……”滲透者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狂熱與怨毒的表情,“但我們失敗了!我們成了被係統拋棄的‘殘次品’!那個女人……蘇嵐……她背叛了我們!她承諾了一個完美的世界,卻把我們這些先行者當成了垃圾!她要淨化世界,我們就幫她完成她未竟的‘淨化’!用最徹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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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控者是誰?”葉小棠加重了力道。
“沒有操控者……或者說,他無處不在!”滲透者狂笑起來,“我們偉大的‘鐘聲執掌者’,就是那位所有人都以為已經死了的前首席工程師!他早就將自己的意識與這塊‘創世銘牌’融為一體,他既是係統,也是神!你們……鬥不過他的!”
就在此刻,另一側的陸子軒發出了一聲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