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深踏出旋翼機艙門的那一刻,鹹腥的海風混雜著硝煙與金屬的焦糊味,撲麵而來。
他麾下的突擊小隊成員個個麵色慘白,作戰服上浸透了汗水與塵土,但每個人的眼神,都像是被淬過火的鋼,銳利而堅韌。
“頭兒,要不是那陣心跳聲……”一名隊員心有餘悸地開口,聲音嘶啞,“我差點就對著自己人開槍了。”
他口中的“心跳聲”,正是顧承宇遠程激活的“情感防火牆”。
那穩定而有力的節律,如同穿透幻象迷霧的燈塔,在最危急的瞬間,將他們從偽造的蘇明玥求救聲所構築的認知陷阱中強行拽了出來。
林景深沒有說話,隻是收緊了握著便攜式記憶重構儀的手。
冰冷的金屬外殼下,那張微型存儲卡的存在感,像一根紮進掌心的刺,灼熱而尖銳。
雲港地下指揮中心,氣氛凝重如鐵。
當林景深將那張比指甲蓋還小的存儲卡放在戰術分析台上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於此。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一枚蘊含著風暴的種子。
“歸零會的中轉站已經徹底摧毀,所有數據終端物理銷毀。這是從核心設備殘骸裡找到的唯一完整的存儲單元。”林景深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戰鬥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山雨欲來的凝重,“卡片外殼上刻著一行字:火種未熄,鐘聲將再鳴。”
“鐘聲將再鳴……”蘇明玥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輕點,速度越來越快。
那五個字像一道魔咒,瞬間將她拉回鐘樓廢墟的夢魘。
她仿佛又聽到了那聲抽乾靈魂的鐘鳴,又看到了母親在暴雨中決絕的背影。
顧承宇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細微的異常,他放在控製台上的手指一頓,不動聲色地調出一個實時生物節律監測窗口。
屏幕上,代表蘇明玥心跳的曲線出現了一瞬間的劇烈波動,但僅僅兩秒後,就強行恢複了平穩。
他心中微沉。
她正在用鋼鐵般的意誌,對抗著源自記憶深處的驚濤駭浪。
“交給我。”顧承宇沒有多言,接過存儲卡,熟練地將其接入一個獨立的、與指揮中心主網絡物理隔絕的破解終端。
葉小棠和陸子軒立刻圍了上去,三雙眼睛緊盯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代碼流。
“加密等級非常高,是軍用級彆的‘嵌套式迷宮’算法。”葉小棠的眉頭緊鎖,“每破解一層,就會觸發一個新的、完全不同邏輯的加密協議。強行破解的風險是……數據自毀。”
“不止。”顧承宇的臉色比她更難看,他指著一行不斷跳變重組的紅色代碼,“這東西……是活的。它在主動對抗我們的破解,像一種……數字生命的雛形。”
指揮中心內一片死寂,隻剩下冷卻風扇的嗡鳴和鍵盤清脆的敲擊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屏幕上的進度條仿佛蝸牛爬行。
林景深站在蘇明玥身後不遠處,目光複雜。
他能感受到她緊繃的背影下所壓抑的力量,那是一種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強大。
他帶回來的,究竟是勝利的鑰匙,還是開啟潘多拉魔盒的詛咒?
突然,顧承宇猛地一拍鍵盤:“不對勁!這不是單純的數據加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它的核心不是信息,是一個陷阱!”顧承宇的語速極快,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東西根本不是用來存儲資料的,它本身就是一件武器!一個‘模因病毒’的載體!一旦我們完全破解它,病毒就會以我們的破解路徑為通道,瞬間感染整個指揮中心的網絡係統!”
“什麼?”陸子軒大驚失色,“歸零會竟然把心理戰玩到了這種地步?連一塊存儲卡都在算計我們?”
“他們的目標不是讓我們得到情報,而是讓我們在自以為勝利的瞬間,被自己人從內部攻破。”顧承宇的眼神銳利如刀,“它會利用我們剛剛建立的內部通訊網,把‘記憶汙染’散播給每一個人。屆時,整個雲港聯盟將瞬間癱瘓,我們每個人都會成為被自身最痛苦記憶操控的傀儡!”
一股寒意從每個人的脊椎骨升起。這手段太過陰毒,防不勝防。
林景深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想說什麼,卻被蘇明玥抬手製止了。
“不。”
一個清冷而堅定的字,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她身上。
蘇明玥緩緩站起,走到破解終端前,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剛才心緒波動的不是她。
她凝視著屏幕上那團張牙舞爪的紅色代碼,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他們想讓我們恐懼,想讓我們自亂陣腳,想讓我們因為害怕而停止不前。”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越是這樣,我們就越不能退。”
她轉向顧承宇,眸光如星:“既然它是活的,那它一定有類似‘感知’的係統。既然是陷阱,就一定有觸發機製。”
顧承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呼吸一滯:“明玥,你的意思是……用你的‘意識共生’去直接接觸它?不行!太危險了!這東西比鐘樓的情感洪流更具攻擊性,它是有目的、有組織的惡意集合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鐘樓我能扛下來,這個也一樣。”蘇明玥的態度不容置喙,“我是錨點,不是嗎?風暴的中心,才是最平靜的地方。與其被動地等著它引爆,不如我主動走進去,看看它的核心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