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宮外，褚澤收到小夭的傳召後匆匆趕來，一進門禮還沒行完，一本厚厚的冊子就砸到了書桌上，褚澤拱手的動作一頓，然後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知道我今天下午做什麼去了嗎？”小夭坐在書桌前，嗓音冷肅。
“臣聽說……長王姬下午與防風君和小殿下在逛街”褚澤試探性的說道。
“我今天下午轉了秩邑城東街上所有塗山氏的鋪子，吃食，藥材，布料，首飾，隻要是鋪子裡能賣的我都問了價”
聽到這兒，褚澤心中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小夭的手重重的拍到了那本賬冊上，聲調拔高了幾分：“你過來看看”
褚澤顫顫巍巍的上前拿起賬冊，上麵記載的都是近期西炎向塗山氏采購各類貨物的銀錢流水。
“同等品質的靈芝，塗山氏賣給西炎的價格比秩邑城裡藥鋪零售的價格還高，什麼意思，顯得西炎王室的人用東西都比老百姓用的貴嗎？”
褚澤翻了翻賬冊，看到上麵寫的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物品，不自覺抿了抿唇，說實話，他真的看不出來問題，因為府裡日常采買都是百黎鈺在管，就算休沐時夫妻偶爾一起出去逛個街，也不會太過注意街上商鋪中那些雜貨的零售價。
而瑲玹作為西炎王更不可能出去逛街，一般都是專門負責采買的人統計好報個總數上去，瑲玹不知道市價，又信任塗山氏，更何況許多貨物價格一年一變，甚至一個月一變的都有，隻要總數沒有高到離譜的程度，基本不會細查。
但小夭手裡掌著一個偌大的府邸，雖然一直是一家三口但奴仆護院就有幾十人，每月日常開銷都要過眼，自然很快就能察覺出端倪。
褚澤合上賬冊後立馬拱手道：“臣即刻派人徹查”
“你要怎麼查？”小夭冷聲打斷了褚澤的話：“你不想想那些人怎麼就膽子這麼大，滿朝堂誰不知道我和塗山氏的關係，去找塗山氏要書契回來查賬，你讓塗山氏的人怎麼想？最後查出問題又讓塗山氏怎麼看？”
褚澤經過小夭提醒，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挑唆小夭和塗山氏的關係，但如果不去找塗山氏核對，就拿不到中間人中飽私囊的證據。
小夭站起身，又將一本賬冊拍在了桌子上，指向冊子封麵壓著怒火道：“吃的用的就算了，陛下下令今年征兵的數量比往年增加一成，軍械，戰馬還有醫用藥品全都跟著增加，這些東西我可沒法從市麵上獲取價格”
聞言，褚澤直接後頸發涼，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玩這麼大，現在查不能查放不能放，跟魚刺卡了嗓子一樣難受。
“我給你三天，不管他們身後是誰，想辦法讓他們把錢給我吐出來，把這些爛賬給我補回去”小夭眉頭緊蹙，扶著太陽穴有些氣喘。
“臣領命”褚澤趕忙高聲回應，聲音鏗鏘有力十分堅定。
“還有，北域城主的調令下來以後，你親自給防風晏送過去，告訴他，他如果連自己家裡都管不好也就不用管北域了”
“啊？”褚澤發出一聲茫然：“那如果他問臣……”
“他自己心裡清楚！”小夭直接一聲厲喝將褚澤的話打斷。
褚澤嚇得渾身一顫，然後抱起賬本一邊鞠躬一邊後退道：“是，臣立刻去辦，臣告退”
退到門外後，褚澤長舒了一口氣，明明兩件事都和他沒有關係，卻讓他承擔了所有怒火，小夭自從入朝輔政之後，脾氣就和瑲玹越來越像了，總是陰晴不定的，褚澤甚至都怕小夭說著說著話忽然一巴掌打上來，這君王還真是誰當誰瘋。
晚上，小夭回家吃了晚膳，然後就回了書房再沒出來，防風邶看著無虞熟睡，又在臥房等了許久，沒見小夭回來，於是起身去了書房，卻看到小夭一隻手支著腦袋，在書案上睡了過去。
防風邶走上前，眼底閃過一絲心疼，然後伸手合上了小夭麵前的文書，拿掉了小夭手上的筆，小心翼翼的將小夭抱出了書房。
小夭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包圍了起來，習慣性向防風邶懷中靠了靠，防風邶想將小夭放在床上時，小夭還緊緊的摟著防風邶的脖子不鬆手。
防風邶無奈隻能讓苗莆進來，就這麼抱著小夭讓苗莆給小夭卸了釵環擦了臉脫了鞋，然後輕輕將小夭放到床上的同時自己也躺了下去。
第二日，小夭散朝後回家沒多久，就有侍女通傳，說防風氏兄妹前來請罪，然而小夭隻是一邊翻著手中的文書一邊冷漠道：“我沒空”
門外，侍女通傳了小夭的話，防風昭聽後不情不願的扯了扯防風晏的衣袖道：“哥哥，那我們回去晚點再來吧”
聽到小夭不見他們，防風晏已經害怕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趕忙在長王姬府門前跪了下來，防風昭一看防風晏跪下來麵露驚詫，趕忙去扶防風晏道：“哥哥，不就是吵了兩句嘴嗎，都是親戚至於嗎”
“彆說了，快跪下”防風晏焦急的拉著防風昭一起跪下，臘月寒冬的季節，街上的地磚冷到刺骨，防風昭沒一會兒就開始支撐不住。
“本以為防風邶娶了西炎的長王姬，防風氏也跟著水漲船高，沒想到竟是個翻臉不認人的”防風昭一邊揉著膝蓋一邊嘟囔抱怨。
“她是西炎的輔政長王姬，不是後宅婦人，二哥就算是她的夫君也無法乾涉她的決定”
聞言，防風昭瞬間更加委屈：“隻怪我們自己命不好，防風氏輝煌的時候分不到我們一杯羹，防風氏落魄我們卻要跟著受罪，不像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王姬，明明家裡什麼都不缺還扮作普通人一般上街，這不誠心引人誤會嗎？”
“難道不是你自己不小心嗎，這是秩邑城，不是皓翎的邊陲小城了”防風晏怎麼也想不到，素日裡懂事聽話的妹妹，進了秩邑城竟能一下衝撞了小夭這樣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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