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宋讚與梅枚立刻停下腳步,不敢上前。
梅枚還有些擔心的問,“沒事吧?”
“沒事,你們先不要過來。”頓了頓,陸然又道,“也先不要叫其他人來。”
“好。”梅枚應聲。
致幻本就屬於精神係異能裡最難掌控的一類,張曉竟能同時將他們四個人拖入幻覺,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對方的精神力的強大。
陸然垂眸看向腳邊的小女孩。
她的裙擺沾著泥汙,臉頰上也蹭著灰痕,此刻卻仰起臉,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憤怒,緊緊盯著陸然。
陸然心頭一震,他分明感知到,被自己精神力禁錮著的張曉正在劇烈顫抖。
她的精神力……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
驚愕尚未褪去,尖銳的刺痛已猛地竄上太陽穴。
陸然下意識抬手按住額角,指腹卻觸到鼻尖溫熱的濡濕,抬手一抹,猩紅的血珠染上指尖。
這是除了汙染區那些畸變的汙染物外,他遇見過的最強精神異能者。
更令人心驚的是,擁有這般力量的,竟然隻是個孩子。
陸然指尖發顫,迅速從口袋裡摸出那張試卷,塞進小女孩攥緊的掌心。
緊接著又扯出胸前的胸牌扣好,金屬牌麵的字跡早已被磨得模糊,但這兩樣東西一就位,腦中的劇痛果然緩和了大半。
張曉緊繃的身體漸漸鬆弛,不再像剛才那樣劇烈震顫。
陸然也跟著鬆了口氣,鼻尖的血已經滴落在衣襟和地板上,暈開點點暗紅。
他顧不上擦拭,先抓起沙發上的紙巾團塞進鼻孔。
再看向張曉時,卻見她那雙大眼睛裡滾下淚珠,豆大的淚滴滑落到臉頰。
小女孩癟著嘴,哭聲細細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反複呢喃:“爸爸……”
那張布滿淚痕的小臉上寫滿委屈,抽噎時肩膀微微聳動,任誰看了都很難將眼前這個泫然欲泣的孩子,與方才掀起精神風暴的人聯係起來。
陸然原本的計劃清晰明了:控製住張曉後,先用麻醉劑讓她陷入沉睡,再通知後勤部來接手。
按照規定,任務執行中若遇反抗,可直接判定為變異征兆,特戰隊員有權先行處置。
可此刻望著張曉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陸然心裡忽然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或許她在福利院過得並不舒心,才會抗拒檢測,甚至一路跑到這裡,這裡才是她的家。
在這片被汙染侵蝕的廢土上,本就生活艱難,失去父母的孩子更難。
陸然想起自己,他對父親的印象很少,隻有一張模糊的照片,母親更是在年幼的時候就離開了。
萬幸的是,還有阿婆把他拉扯大。
即便如此,他也曾有過無數個深夜,對著窗外死寂的廢墟發呆,不知道活著究竟有什麼意義。
那些模糊的記憶早已褪色,可當時蝕骨的茫然與痛苦,卻像刻在骨頭上似的,至今清晰。
“彆害怕,我不會傷害你。”陸然放柔了聲音,儘量讓語氣聽起來溫和些。
他抬手,用指腹輕輕拭去女孩臉頰上的淚珠,“你為什麼不去檢測中心做檢查?還從福利院裡跑出來了?”
張曉隻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淚水又湧了上來,喉嚨裡溢出細碎的嗚咽,反複念著那兩個字:“爸爸……”
陸然心中一動。難道她不是在抗拒福利院,而是跑來這裡找爸爸?
沒人告訴過她,張震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許久沒見到爸爸的孩子,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隻是憑著模糊的記憶跑回曾經的家,固執地想在這裡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空蕩蕩的屋子,什麼都沒有。
陸然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千言萬語都哽在舌尖。
他實在說不出那些足以碾碎孩子希望的殘忍真相。
“你爸爸……他走了。”斟酌了半天,他才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他緩緩鬆開禁錮著小女孩的手,指了指自己臂章:“張曉,我們是你爸爸以前的同事。”
“記得這件衣服嗎?你爸爸也有。”隊裡的製服款式基本一致,隻是隊長的肩章會多一道紅色袖標。
張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嘴裡依舊隻念著那兩個字:“爸爸……”
陸然眉頭微蹙。
難道她隻能說這兩個字了?但至少她能聽懂自己的話,這說明她還沒有完全變異。
“聽我說,”他放柔了語氣,儘量讓說辭聽起來可信,“你爸爸要去執行一項很特殊的任務,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很久很久。他離開之前特意交代,讓你要好好生活,要開開心心的。”
“但你的基因疾病,需要定期去做檢測,就像以前經常去的那樣。”
他頓了頓,拋出誘餌,“這是每個人都必須做的。你乖乖去做檢測的話,我就帶你去爸爸以前工作的地方看看,好不好?”
張曉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儘管手裡還攥著那張試卷,身上殘留的精神控製也未完全消散,她還是極輕微地點了點頭,聲音依舊帶著哭腔:“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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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鬆了口氣,輕輕抽回她手裡的試卷,又叮囑道:“你的能力很特殊,答應我,不要隨便用,好嗎?不然我可要告訴你爸爸,說你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這話一出,張曉剛剛止住的眼淚頓時又湧了出來,豆大的淚珠砸在衣襟上:“嗚嗚……不……”
“哎,彆哭彆哭。”陸然頓時手忙腳亂,趕緊用衣袖去擦她的臉,“我不告訴他,我不說。那你答應我,不亂用能力,好不好?”
“嗚嗚……嗯。”張曉抽噎著,總算輕輕點了點頭。
陸然暗自鬆了口氣。
即便在自己的精神力壓製下,張曉的動作幅度仍在悄然變大,從最初的輕微顫動到此刻能自主點頭,時間越久,那股潛藏的掙脫力就越發明顯。
這樣下去,恐怕撐不了太久。
最優解本該是麻醉針,一針下去,既能安全帶她去檢測,又能避免失控風險。
可陸然盯著女孩泛紅的眼角,總覺得不妥。他怕麻醉效果退去後,驟然驚醒的陌生感會徹底激化她的情緒,到那時,誰也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思忖片刻,他放緩了語氣,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溫和可信:“等會兒,我帶你去爸爸工作的地方。你答應我,彆用能力,好不好?”
張曉的睫毛顫了顫,輕輕點了點頭。
陸然撤銷了精神控製,同時又緊張準備著下一次的精神控製。
好在預想中的反抗並未出現,張曉隻是抬手胡亂抹了把眼淚,小小的身子晃了晃,仰頭望著他,聲音支離破碎:“爸爸……找……爸爸……”
是隻能說這兩個字,還是心裡隻有這一個念頭?
她對父親的事到底知道多少?陸然想了想,摸出通訊器,按了一串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裡麵傳出一個硬朗的聲音,“喂,陸隊長,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