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沒心思應付那幾句玩笑，語氣乾脆地說明情況：
“我在張震家。我們小隊今天接了臨時任務，張曉沒能按時去檢測中心做畸變檢測，檢測中心已經上報了。”
“什麼？！”聽筒裡的聲音猛地變了調，衛海急衝衝的嗓音撞進來，
“你在哪兒？曉曉怎麼樣？我跟你說清楚，那是隊長唯一的孩子，要是她有半分差池，我衛海拚了命也得找你算賬！”
“她沒事。我打電話是想問，張曉是不是說話不太方便？還有，你們是怎麼告訴她關於張震的事的？”
電話那頭忽然靜了，隱約有壓低的爭執聲飄過來。
片刻後，王冬青略顯沙啞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曉曉的語言係統受過傷，隻能發些簡單的音節。但這孩子聰明得很，你說的話她都能聽懂。”
“你在那兒等著，我們小隊在外城區，這就趕過去！”
陸然低頭看了眼身旁的張曉，她正攥著衣角小聲念叨著“爸爸”，便緩聲道：
“不用麻煩了。我帶她去特處中心，你們要是想見她，直接去特處中心就行。”
“去特處中心做什麼？”王冬青奇怪。
“檢測中心的人還在樓下等著。”陸然抬眼望向窗外，“聯邦聯網的係統，檢測躲不過去的。特處中心的設備更專業，可以去那裡檢測。”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終是鬆了口：“行，我們直接去特處中心找你們。”
見對方要掛斷電話，陸然又立刻說道，“你不用著急，先以自己的任務優先，張曉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
“我知道了。”
掛斷通訊器，陸然微微彎腰，視線與張曉齊平，“我帶你去特處中心，那是爸爸以前工作的地方。”
張曉的眼睛瞬間亮了，嘴角抿出個淺淺的梨渦，含混地念著：“爸爸……”
她從地上撿起畫筆和畫板，筆尖在板上飛快劃過，幾秒後將那塊小小的板子舉到陸然眼前，上麵是歪歪扭扭卻清晰的“謝謝”二字。
陸然心頭一暖，剛要起身跟隊友示意，手腕忽然被輕輕攥住。
那隻小手軟軟的，帶著點微涼的溫度。他微怔著低頭，正對上張曉仰起的笑臉。
不遠處的白宇和宋讚一直懸著心，雖然聽不清具體對話，但見陸然轉身時張曉竟主動拉著他的手，兩人緊繃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
“沒事了？”宋讚快步走過來，目光掃過張曉，見她神色正常，暗暗鬆了口氣。
“嗯，”陸然點頭，“我打算帶她去特處中心的醫療部做基因檢測。”
宋讚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行，醫療部的設備是羅崗城最先進的，比監測中心那邊靠譜。”
白宇和梅枚也圍了過來，看著乖乖站在陸然身邊的小女孩，實在沒法把她和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金屬攻擊聯係起來。
四人帶著張曉下樓時，檢測中心的人還在樓下等著。
宋讚上前簡單解釋了幾句，對方雖有些意外，但也沒多糾纏，畢竟對於這種基因疾病指數偏高的孩子，由特處中心接手更穩妥。
隻是臨走前，反複叮囑務必把檢測結果錄入聯邦統一數據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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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為了害怕引起張曉的情緒波動，並沒有開以往的音樂，也沒有說話，就連一向多嘴的白宇也時不時的看了看張曉，沒有說什麼。
張曉一直坐在那裡十分安靜，手上拿著一支畫筆和一個畫板，一直在安靜的畫著。
過了一會，陸然小聲的打破了沉默，他輕輕的問小女孩，“你為什麼在福利院裡出來？”
張曉微微垂下了頭，然後按下了畫板上的一個按鍵，剛才塗鴉的畫作立刻就消失了，她重新在地板上寫下，“我不喜歡那裡。”
福利院是聯邦設立的福利機構，因為畸變的原因，很多的孩子在沒有長大之前，父母就已經畸變或者死亡。
這些無父無母或者沒有其他親人照顧的孩子會被統一送往福利院照顧。
要不是陸然還有阿婆，他小時候也會被送進了福利院。
“為什麼，那裡不好嗎？”陸然剛問出口，就感覺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福利院裡都是陌生的朋友，與陌生的人肯定不如在自己親人身邊。
張曉點了點頭，用筆在地上寫下兩個字，“不好。”
梅枚瞥見張曉畫板上的字，輕聲歎了口氣：“看來是真的很不喜歡福利院。”
白宇從副駕駛扭過頭來，語氣帶著點感慨：“換誰也不會喜歡啊。要不是沒辦法，誰願意把孩子送進那種地方。”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她這麼大，也能試著自己生活，不一定非要待在福利院裡。”
“你說什麼胡話？”梅枚瞪他一眼，“她才多大？連飯都不會做，怎麼自己生活？”
“我像她這麼大時，都在軍區裡自己訓練了，那日子比這苦多了。”白宇不服氣地反駁。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
“那不然怎麼辦？總不能讓你天天看著她吧？”
“我們肯定不行，天天上班，哪有經驗帶孩子？”梅枚的聲音低了下去。
一直沒說話的宋讚忽然開口：“每年都有不少家庭去福利院領養孩子。
可以讓政府發布領養啟事，或者聯係專門的資助協會，他們會把孩子的信息發到各個城區，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家庭。”
“這個辦法不錯！”梅枚眼睛亮了亮，“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人家，讓她自己選呢。”
陸然轉頭看向張曉，卻見她握著筆在畫板上慢慢寫，隻有兩個字：“爸爸…”
陸然心裡一沉。她聽懂了他們的話，卻隻想找爸爸。
白宇和梅枚的聲音戛然而止，車廂裡瞬間安靜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他們這才想起，這孩子還不知道父親已經永遠回不來了。
張曉見陸然沒回應，筆尖在板上頓了頓，又寫下一行字：“你答應過我，要帶我見爸爸。”
白宇和梅枚看著畫板上的字，齊刷刷看向陸然，眼神裡滿是驚訝與擔憂。
他們比誰都清楚張曉的情況，精神力強得可怖，畸變指數又高，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失控。
這類人的變異臨界點本就模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成為引爆災難的火星。
剛才那陣精神衝擊，他們至今心有餘悸。若是陸然暫時穩住了張曉，一旦承諾落空，後果不堪設想。
誰也不敢預料，到時候會引發怎樣可怕的連鎖反應。
迎著兩人複雜的目光，陸然卻緩緩點了頭，聲音溫和卻篤定：“嗯，你隻要乖乖聽話，我就帶你見爸爸。”
張曉的眼睛瞬間亮了，嘴角揚起大大的弧度，剛才的委屈一掃而空。
白宇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陸然，眉梢擰成個疙瘩，眼神裡滿是“你瘋了”的質問，這怎麼可能做到？
陸然回了個“放心”的眼神。
他心裡已有了主意：王雲川的易容異能能完美複刻任何人的容貌、指紋甚至聲音。
他可以讓王雲川變成張震的模樣，當然最好不是真實的見麵，而是通過視頻通話這樣的方式，應該穩住張曉，也不算自己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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