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過鐘在瀕死邊緣聽見了天使的低語,與體內“神性之毒”展開驚心動魄的意誌博弈。小楊發現布兔子玩偶竟能吸收罪孽因子,成為對抗汙染的關鍵鑰匙。林天在廢棄實驗室瘋狂掃描陸過鐘的生命數據,布兔子影像如幽靈般閃爍在屏幕上。營地爆發新的怪人襲擊,絕望蔓延中,陸過鐘的指尖再次抽搐,一道微弱的淨化之光穿透帳篷。
醫療帳篷內,時間的流動粘稠而沉重。每一次監測儀發出的微弱“滴答”,都像敲在秦醫生緊繃的神經上。屏幕上,代表陸過鐘生命體征的曲線依舊在死亡邊緣徘徊,如同懸崖上垂落的蛛絲。那些象征能量衝突的雜波——冰藍、金紅、翠綠與頑固暗紫——依舊死死糾纏,每一次異常的峰值跳躍都讓秦醫生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剛剛用沾濕的棉簽,極其小心地擦去陸過鐘嘴角新滲出的、混雜著藍紅雙色的血絲。
“秦老…”小楊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守在床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角落裡,小女孩抱著那隻僅剩一隻耳朵、被簡單清洗過卻依舊顯得破舊的布兔子玩偶,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將病床上沉寂的身影刻進眼底。
“暫時…吊住了。”秦醫生疲憊地揉著眉心,聲音沙啞,“陳先生的冰,凍住了最要命的傷;林先生那點…火星子,加上天使的光,暫時壓住了最凶的‘毒’。”他指了指屏幕上頑固的暗紫色斑點,“但隻是壓住,沒根除。他現在就是個…裝滿炸藥、到處漏水的破桶,靠幾根冰棍勉強撐著不炸。一點點動靜,他自己稍微鬆口氣…都可能…”
帳篷內死寂無聲,隻有監測儀的滴答和陸過鐘艱難的呼吸。剛剛因林天離去而稍緩的絕望,再次如冰冷的潮水,無聲地漫過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那縷穿透灰暗雲層的晨光,此刻也顯得如此無力。
突然,帳篷簾被猛地掀開!實習醫生小劉衝了進來,滿臉煙灰,胸膛劇烈起伏,眼中是純粹的恐懼:“秦…秦老!西區…西區那邊!昨天剛被天使光點治好的人…瘋了!眼睛冒紫光!力氣大得不像人!張工…張工想攔,被他們…被他們活活撕開了!”
“什麼?!”秦醫生猛地站起,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小楊如遭雷擊,身體劇震。
“不可能!拉斐爾明明炸成灰了!”小楊失聲喊道,隨即,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明白了。“惰性因子!”他聲音顫抖,“熔爐碎了,拉斐爾死了,但那些看不見的毒種子…還在!埋在土裡,飄在風裡…甚至,在我們身體裡!”
帳篷外,淒厲的慘叫、野獸般的嘶吼、混亂的奔跑聲驟然升級,如同地獄的交響樂驟然奏響最高潮。絕望的陰雲,比拉斐爾製造的暗紅天幕更加沉重,死死壓在新港市的焦土之上。
“誘因…”小楊喃喃自語,核心設定冰冷地浮現在腦海——強烈的負麵情緒、極端壓力、長期的壓抑…眼前這片絕望的廢墟,失去至親的痛苦,對未來的茫然,對隨時可能變成怪物的刻骨恐懼…這就是罪孽因子最完美的孵化場!拉斐爾死了,但他播撒的惡毒種子,正在自行破土!
“還能動的人!快!老人孩子傷員,集中到中間掩體後麵!”秦醫生爆發出軍人般的決斷,一把扯下染血的白大褂,露出裡麵沾滿泥汙的工裝背心,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刀,“小劉!去!把陸醫生留下的抑製劑原液全拿出來,稀釋!給所有看著不對勁的人打,能壓一點是一點!小楊!”他灼灼的目光釘在小楊身上,“守死這裡!陸醫生!還有那孩子!一步不準離!”
小楊重重點頭,一股源自陳孟生、名為“守護”的熾熱信念在胸腔裡轟然炸開。他拔出腰後那把簡陋的鋼筋短刃,一個箭步橫跨,鐵塔般擋在陸過鐘的病床和小女孩身前。他隻是血肉之軀,沒有鎧甲,但他有必須守護的人。
帳篷外,混亂已如野火燎原。幾個眼瞳閃爍著渾濁紫光、皮膚下青筋如蚯蚓般暴突的“人”,正發出非人的嘶吼,瘋狂撲擊著驚慌失措的幸存者。他們動作扭曲僵硬,力量卻大得駭人,隨手抓起斷裂的鋼筋或臉盆大的混凝土塊,就能製造出恐怖的傷亡。恐懼如同瘟疫在空氣中蔓延,更多的哭嚎、咒罵爆發出來,絕望與暴戾的情緒在人群中瘋狂滋生——這濃烈的“養分”又反過來刺激著無形的罪孽因子,讓更多潛伏的種子在暗處蠢蠢欲動,發出無聲的獰笑。
一個身材乾瘦、雙目紫芒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男人,喉嚨裡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蠻橫地撞開了幾個手持鐵棍、麵色驚惶的男人組成的脆弱防線,直撲醫療帳篷!他的目標,赫然是堆在帳篷門口、那幾箱象征著生存希望的純淨水和壓縮餅乾!
“攔住他!”秦醫生目眥欲裂,抄起地上一截沉重的斷木,怒吼著迎了上去。小楊看得心臟幾乎停跳,血管賁張,但他雙腳如同生根,死死釘在原地,鋼牙幾乎咬碎——他不能動!身後是陸醫生和孩子的命!
就在那紫眼怪人布滿汙垢的指甲即將觸碰到水瓶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到足以撼動靈魂、帶著無儘暴戾與毀滅氣息的引擎轟鳴,如同遠古凶獸的咆哮,撕裂灰暗的天幕,由遠及近!速度超越了音障!一道熾烈到無法直視、純粹由毀滅意誌構成的金紅色流光,如同九天墜落的審判之矛,以雷霆萬鈞之勢,自高空狠狠貫下!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金紅流光精準無比地砸在那紫眼怪人麵前!狂暴的衝擊波裹挾著灼熱到扭曲視線的氣浪,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怪人身上!那乾瘦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般被狠狠掀飛,炮彈般撞塌了半堵搖搖欲墜的殘牆,碎石如雨般飛濺!煙塵彌漫,一個身影緩緩從爆炸中心站直。
不是輝光霜翼的翠綠,也非守護冰甲的幽藍。
那是一件流淌著不祥與混亂的鎧甲!主體是深不見底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汙血沼澤,表麵卻覆蓋著熾熱、躁動、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的金紅色能量脈絡,如同在汙穢中燃燒的熔岩地獄。肩甲是扭曲咆哮的龍首,胸甲遍布猙獰的骨刺,頭盔的目鏡是兩道不斷躍動、充滿毀滅欲望的金紅裂痕。一股混亂、暴戾、強大到令人窒息卻又極不穩定的能量場,如同實質的颶風,以他為中心瘋狂肆虐,卷起漫天煙塵打著旋兒飛散。
他手中無刃,但那緩緩抬起的、覆蓋著暗紫骨甲與金紅能量紋路的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冰冷地對準了廢墟上那幾個仍在嘶吼的紫眼怪人。
“雜音…清理指令,執行。”一個冰冷、沙啞,仿佛電子合成又混雜著金屬摩擦扭曲質感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依稀能辨出林天的音色,卻已徹底剝離了屬於人類的溫度,隻剩下對“乾擾項”程序化的漠然。
滋啦——!!!
數道細如發絲、卻凝練到極致、散發著恐怖高溫的金紅射線,瞬間從他掌心爆射而出!速度超越了視網膜捕捉的極限!射線精準地貫穿了那幾個紫眼怪人的眉心!
沒有爆炸,沒有慘叫。被擊中的怪人身體驟然僵硬,眼中沸騰的紫光如同被掐滅的燭火,瞬間熄滅。隨即,他們的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撐的沙堡,無聲地癱軟、瓦解、消散,化作幾縷微不足道的暗色塵埃,被清晨微涼的風無情卷走,再無痕跡。
一擊!僅僅一擊!剛才還肆虐咆哮的怪人,連同存在本身,被徹底抹除!
廢墟陷入一片死寂,連風都仿佛凝固。所有的哭喊、嘶吼、奔逃都戛然而止。幸存者們如同被施了定身術,臉上殘留著驚惶的淚水,眼中隻剩下純粹的、麵對深淵般的恐懼,死死盯著那個突然降臨的、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暗紫色魔神。那力量…帶著一絲希望鎧甲遙遠的熾熱感,卻浸透了令人靈魂戰栗的罪孽氣息!
“林…天?!”小楊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從帳篷裡擠出。